“别听它!”老烟枪一把将林澈拽离鼎边,喘息粗重,“那是‘低语回响’——夜魇的精神残响,像录音一样反复播放死者的执念……快离远点,别让它找到你的裂缝!”
林澈踉跄后退,冷汗浸透后背,湿冷的布料紧贴脊梁,寒意直透骨髓。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逐渐清明。
方才那一瞬,他几乎要相信——牺牲自己,便是宿命。
可军人的字典里,没有被动接受。
他低头看向手中半块温润玉佩,那是师娘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此刻,玉佩正对着炉眼封印,微微发烫,似有某种古老羁绊正在苏醒。
林澈冷汗涔涔,呼吸如刀割般撕裂肺腑。
那黑色眼球中的低语虽被压制,可残留的余音仍在识海深处回荡,像一根根细针扎进神魂。
他颤抖的手指仍紧攥着玉佩,掌心已被边缘割破,血珠顺着温润的玉石滑落,滴在青铜鼎底的符文上,竟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仿佛灼烧。
就在那一刻,玉佩骤然发烫!
一道模糊虚影自炉眼中浮现——是叶倾凰。
她素衣染尘,长发散乱,双目含泪,唇瓣微启,无声吐出三字:“别……开……门。”
林澈心脏猛颤,指尖冰凉,喉头哽咽。
不是幻觉!
那是师娘的气息,是他十年来梦中无数次追寻的身影!
她的发丝仿佛在风中轻颤,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那是她常用来疗伤的白芷与艾叶。
可她为何会在封印之中?
兵神封印虚空噬灵体,怎会将妻子也困于其中?
难道……那一夜,她不是失踪,而是——**主动走入了炉心**?
疑问如潮水涌来,却被系统突兀的震动打断。
【叮——】
【兵心九炼·第二重开启条件触发:承受‘心狱三日’】
【任务说明:直面噬灵投影侵蚀,意志不退、战意不避、神魂不灭。
失败则灵台崩毁,沦为噬灵傀儡。】
【提示:真正的试炼,从不是对抗外敌,而是与‘自我’厮杀至死。】
林澈盯着那行血红文字,瞳孔收缩,指尖触屏般微微抽搐。
这不是选择,而是宿命的逼迫。
若退一步,不仅是放弃传承,更是背叛师父以命镇封的誓言,背叛师娘无声的托付。
“军人的字典里……没有后退。”他低声重复,声音沙哑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从血肉中挤出。
下一瞬,他主动迈出一步,踏入炉眼边缘。
铠甲轰然燃起赤焰,那是军道战体与兵心熔炉共鸣的征兆;战旗虚影自背后拔地而起,插入地面,化作一杆不倒战幡,猎猎舞动于无形烈风之中,旗面翻卷之声如战鼓擂动。
墨九残魂剧烈震颤,枯槁身影跪伏于地,嘶声吼道:“传人!此去若陨,我等为你——再燃一次战旗!”
话音未落,黑色眼球猛然睁开!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爆发,林澈只觉神识被硬生生抽离躯壳——视野碎裂,耳鸣如雷,五感逐一崩塌。
指尖的触觉最先消失,接着是听觉,世界陷入死寂。
最后听见的,是墨九嘶哑的呼喊:“传人!”
然后,万籁俱寂。
【幻境降临】
天地血红,尸骸堆积成山,残枪断戟插满焦土。
脚下泥土松软黏腻,每一步都陷进腐血与骨渣之中,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远处,兵神背对而立,黑袍猎猎,手中短枪缓缓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喷涌,染红大地,而他的身后,无数军魂咆哮着被吸入熔炉,哭喊声、怒吼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交响。
“师父!”林澈怒吼,想要冲上前,却发现双脚深陷泥沼,越挣扎越沉。
转头,师娘被锁链贯穿四肢,悬于虚空,泪水滑落,却对他摇头。
风中传来她微弱的叹息,如蛛丝般牵动心弦。
再抬头,他自己站在世界之巅,手握引信,脚下是燃烧的城市、崩塌的山河。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你才是终结者。”
“不!”他跪倒在地,指甲抠进泥土,牙关咬破舌尖,血腥味充斥口腔,咸腥中带着铁锈的厚重。
就在这时,胸口玉佩猛然爆裂!
一道微弱金光自碎片中迸发,护住他最后一丝清明。
那一瞬,他听见了炮火轰鸣、战歌响起——那是葬兵岭万人齐唱《军魂谣》的回响,是千军万马奔腾的脚步,是师父临终前那一句:“守住这口炉,就是守住人间。”
“我……是守炉人。”他抬起头,双目赤红,战旗虚影在识海中重新矗立,“不是祭品,是战士!”
现实之中,熔炉密室一片死寂。
林澈双目紧闭,眼角渗出血丝,面容扭曲似经历万般折磨。
可那战旗虚影依旧插地而立,纹丝不动,旗面竟由虚转实,泛起淡淡金芒,如同晨曦初照。
一丝赤焰自他指缝溢出,沿着鼎沿蔓延,如同新生的脉络点亮沉睡的机械巨兽。
井底黑洞缓缓闭合,锁链符文重新咬合,黑色眼球沉入深渊,最后一缕红光消失前,仿佛闪过一丝不甘。
老烟枪喘着粗气,望着那个静立如雕像的身影,喃喃道:
“他……撑过去了。”
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可这‘心狱’,才刚开始。”
风穿隙而过,吹动林澈额前湿透的黑发。
一滴汗落下,砸在地上,竟蒸腾起一缕白烟。
他终于睁开了眼——眸中不再有迷茫,只有燃烧不熄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