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业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成绩再好也是从前的事,这么多年过去,学的东西早忘光了。
比我强的人那么多,就算去考也考不过。
女人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妈是没本事,但不糊涂!当年你刚进学校,一个月就学完整个学期的课程,后来连小学所有课本都吃透了。
要不是妈拖累你,让你去读林先生的夜校,在厂里干这些年,现在早当上管事的了。
大学要是真办起来,你必须去读!不然妈死给你看!
于志业见母亲动了真格,没再顶撞,但仍坚持己见:妈,建大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入学肯定有条件。
要是符合要求,我去。
可要是条件不够,想读也读不了......
女人没再吭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大学的想法却在于志业心里扎了根。
他渐渐明白,在工厂干一辈子难有出息,只有进大学深造,才有机会闯出一片天地。
虽不能像林朝羽那样风光,总比拧螺丝强。
白天做工,夜里借着烛光啃中学课本。
遇上难题,周末就蹲在小区门口拦路请教路过的中学生。
两年下来,初中课程全被他吃透,还托工友借来各种习题和书籍充实自己。
勤奋终有回报。
如今的于志业成了厂里的多面手,被提拔为组长,薪水涨了两成。
他在任上改良生产线,效率提升五成,次品率直降七成,整条流水线焕然一新。
厂长惊叹于志业是块璞玉,不忍埋没,特意调他去清闲岗位接触新知识,外出考察也总带着他。
你是人才,厂长拍着他肩膀说,大学才是你发光的地方。
于志业这次沉默不语,默默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当大学招生的消息传来时,他迫不及待地告诉母亲。
然而看到母亲行动不便的样子,他又开始迟疑——自己离开了,母亲该如何生活?
母亲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郑重地对他说:厂长说了,你对厂里贡献很大,等你上学后会给咱们安排更好的住处,平时也会照顾我。
再说......大学又不是关禁闭,周末你还能回来看看。
快去报名吧,别错过这个机会。
妈还等着享福呢,要是你没出息,妈这辈子就只能在这个破地方待到死了......
妈......
于志业重燃斗志,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好好读书,让您过上好日子。
我现在就去报名。
收拾好材料,于志业转身离去。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母亲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傻孩子,都是妈连累了你......
......
香江的夏夜闷热难耐。
有人躲在空调房里纳凉,有人坐在街边享受海风。
还有些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在大排档边喝酒边吹牛。
形形色色的生活,为这座不大的城市增添了别样风情。
几位大哥来啦!快请坐,今天想吃点什么?
看见几个纹身青年,大排档老板格外殷勤。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忙着招呼客人,准备拿出最好的食材。
照旧。
为首的青年漫不经心地说,对了,这个月的摊位费一起结了。
早就备好了!
几个青年不再搭理老板,目光在食客中搜寻着。
偶尔发现相貌出众的女性,便轻佻地吹起口哨。
不过他们也仅限于言语调戏,绝不敢真正动手。
如今这类行为将面临重刑——最少十五年,严重的甚至要吃花生米。
这套规矩并非港英政府制定,而是来自华人法庭。
虽然帮派分子颇有微词,但林朝羽的代表说得明白:真要憋不住就去找职业的,非得 扰普通市民?
英国佬为什么看不起我们?就是因为咱们干的这些破事让人不齿!
如今华人地位提升,谁还敢耍从前那套恶习。
有一个算一个,别以为监狱装不下你们这些混账。
真要人满为患,大不了找个荒岛,让你们在那儿待一辈子。
这些话虽刺耳,却没有任何社团敢跳出来反驳。
林朝羽只是要求他们安分守己,别干违法的事。
同时,他也给了他们出路,比如经营歌舞厅、博彩业等。
做生意总比整天打打杀杀强吧?
不少人尝到甜头后,自然不敢触碰林朝羽定下的规矩。
不过,调戏女人算不上违法,也就没人管。
况且,他们也就是找点乐子,并非真对女人动了心思。
众人闹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卢拓神情不对。
有人问:“咋了?心不在焉的?”
卢拓道:“你们就没想过自己的将来吗?”
这话颇有深意,可他们不过是一群混混,只顾眼前快活,哪管什么未来?
“扯淡!你个混子还能琢磨出什么未来?”
“我不是这意思!”卢拓解释道,“林先生的大学开始招生了,如果能进去读书,以后是不是也能像他一样出人头地?”
“啥?”
有人大笑,拍着卢拓的肩膀:“坨子,你脑子进水了?咱们连小学文凭都没有,拿什么考大学?”
连他们老大也一脸怀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你们没发现吗?刚才那女人看咱们的眼神,满是鄙视。
老大,咱们收保护费是能赚点钱,可终究是底层混混。
普通人嘴上喊声大哥,背地里躲都来不及。
而且,我总觉得林先生提升华人地位,没那么简单——他将来肯定会整顿香江秩序。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赚钱,而是让华人和英国人平起平坐。”
“你们应该听说过,英国的社团是合法的。
人家干的正经生意,和普通商人没区别,甚至能出席正式场合。
同样是社团,他们受人尊敬,咱们却遭人白眼。
所以……我觉得咱们得往上爬,不能一直这么混日子……”
卢拓的话显然触怒了某些人,立刻有人拍桌怒斥:你 是不是看不起兄弟们?
卢拓刚要开口,却被老大抬手制止:说说你的想法。
我想去读书。
就算这辈子脱不掉社团的烙印,至少要做个有尊严的古惑仔。
只有大学才能让人真正蜕变。
老大...对不住,我准备退会。
阿拓你疯了吧?有人猛地踹翻椅子,现在吃香喝辣不好吗?真以为混个大学文凭就能当人上人?
另一个马仔唾沫横飞地帮腔:多少大学生做梦都想过咱们这种日子!不用拼死拼活就有大把钞票, 居然要逃?脑子进水了?
都给我住口!
老大厉声喝止,转头望向沉默的卢拓:读书是好事,缺钱尽管来找我。
人确实该往上走,但...他摩挲着茶杯,何必非要斩断社团这根线?
香江交通大学的成立引发媒体狂欢。
市井茶楼里,跑堂的伙计擦着汗听食客们热议:林生这次又办大事了!要说对香江的贡献,十个港督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这样的赞誉早已司空见惯,可人们仍乐此不疲。
怪事啊,林生明明靠偏门起家,发达后反倒成了活菩萨。
穿唐装的老者嘬着茶,华人学校建了多少?现在连大学都有了!我孙子说他们实验室的显微镜,全是德国进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