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血腥噩梦(2 / 2)

“不——!住手!!”

他在梦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却连自己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扭曲、旋转、变幻。泰坦冰冷的凝视、雪原的无垠、远方那持续不断的毁灭强光……所有这些都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消失在无尽的黑暗深渊。

当他重新“站稳”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超越了人类理解极限的“地方”。

这是一个由“物体”堆积、挤压、镶嵌、凝固而成的……山!

而构成这座山的“物体”,是尸体!是无以计数的、穿着地球联邦各式军服的尸体!

他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用刻刀凿进他的脑海:

那些印着地球联邦蓝底金星旗帜的头盔下,是一张张扭曲、冻结在惊恐与痛苦中的人类面孔,有年轻的,有年长的,有不同肤色的,此刻却都失去了所有生机。

那些被撕裂的、烧焦的、冻结在血冰中的单兵装甲,依旧保持着他们临死前挣扎的姿态。

那些僵直、青紫的手中,还死死握着制式的激光步枪、电磁卡宾枪,或是徒劳地伸向天空,仿佛在祈求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救援。

有些尸体还算完整,只是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有些则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胡乱地堆叠在一起;更有些仿佛被高温瞬间熔解,与身边的金属残骸和冻土凝固成了怪诞而恐怖的雕塑……

无数个和他一样,同为人类 ,穿着同样军服,曾经呼吸着同样空气的同胞,此刻却成了构筑这座直插云霄、望不到顶的死亡之山的唯一“建材”!

千米之高,目光所及,直至视野的尽头,皆由同袍的亡骸铸就!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内脏破裂的腥臭味、金属烧熔的焦糊味、以及尸体开始腐烂后特有的甜腻恶臭……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实质性的、粘稠的“死亡气息”,疯狂地钻进他的鼻孔,堵塞他的气管,几乎要让他窒息而亡!

而他,云凌,就站在这座由无数同胞尸体堆砌而成的、象征着文明陨落与极致残酷的尸山之巅!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和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鬼手,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连思维都被这无尽的死亡所冻结。

“嗬——!!!”

云凌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剧烈得几乎让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深水中挣扎而出,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

冷汗已经不仅仅浸透了他的睡衣,更是如同溪流般从他额角、鬓边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刺痛,仿佛刚刚真的亲身攀登、并站立于那座由无数同胞尸骸堆砌的、绝望的巅峰之上。

窗外,乌萨斯冻原的夜色依旧深沉,堡垒巡逻队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依稀可闻,提醒着他现实的所在。一切都和他入睡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是,梦境中那真实到可怕的细节——泰坦转向时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毁灭之光灼烧视网膜的痛感、同袍被撕裂蒸发时的无声惨状、尤其是脚下那由无数地球联邦士兵尸体构成的、冰冷粘稠且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触感……所有这些,都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无比清晰地、带着灼热与冰寒交织的矛盾痛楚,牢牢地烙印在他的感官和记忆的最深处,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他下意识地、颤抖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想确认自己是否还是完整的,是否还活着,是否身上还沾染着那梦中尸山的血污与冰冷。

【(;一_一) 检测到使用者心率异常飙升,肾上腺素与皮质醇水平严重超标,神经电信号出现剧烈紊乱。发生什么事了?做噩梦了?】

系统娘迩杉珊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和刚被强制激活的困意,在他脑海中响起。

云凌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怔怔地坐在床上,在浓重的黑暗中,睁大着那双金色的瞳孔,瞳孔深处依旧残留着无法消散的惊悸与茫然。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指尖冰凉。

那……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比较逼真的梦”而已吗?

那扑面而来的、属于地球联邦的惨败与屠戮,那由同袍尸骸堆砌的、直插云霄的绝望之山……这景象太过具体,太过沉重,太过……真实。

这难道是对地球联邦最终命运的、血淋淋的惊鸿一瞥?还是对他这个意外流落异界的“幸存者”的、最严厉的警示?亦或是……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关于毁灭本质的残酷展示?

如果……如果连拥有泰坦机甲、星际战舰和无数英勇士兵的地球联邦,在面对未知的敌人时,都落得如此凄惨、如此绝望的下场,那么他,云凌,仅凭着一个时灵时不灵的系统,和一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在这个缺乏关键资源的泰拉世界难以完全复现的知识,在这片陌生的、同样危机四伏的土地上所做的一切努力,所有的挣扎与奋斗,又究竟有什么意义?是否终将也化为另一座尸山上的、微不足道的一块残骸?

冰冷的夜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中持续吹入,带着乌萨斯冻原特有的、能冻结血液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也让他混乱而惊惧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份萦绕不去的血腥味和恶臭从肺叶中驱逐出去,强行压下内心那如同海啸般翻涌的悸动与无力感。

“……没什么,”

他最终低声对系统,也对自己说道,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

“只是一个……特别真实、特别……糟糕的梦而已。”

但他心底无比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从根本上不一样了。那座由无数地球联邦同胞尸体堆砌而成的、冰冷而绝望的千米高山,连同那场单方面屠戮的惨烈景象,已然成为了他灵魂深处一道永远无法愈合、时刻滴着血的伤口,一个将永远伴随他、在他每一个松懈或迷茫的时刻悄然浮现的……终极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