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俯首称臣(2 / 2)

这话像一道枷锁,明晃晃地套在了瓦剌未来的继承人身上,是再直白不过的质子之约。

“第四,大夏将在边境指定地点,如张家口、大同等地开设互市。瓦剌可用牛羊、马匹、毛皮换取粮食、盐铁、布匹、茶叶,互市规则由大夏制定并派员管理。”

这一条让几个务实的将领眼神动了动。

互市,意味着稳定的物资来源,是部落活下去的关键。

“第五,瓦剌既为大夏藩属,需协助大夏清剿边境马匪,维护商路畅通,共保北疆安宁。”

郑怀远收起绢帛,目光平静地看向哈撒。

“以上五条,便是将军为瓦剌指明的生路。将军承诺,若王子应允,夏军即刻后撤二十里,还可视情况提供部分粮食,助贵部渡难关。且若瓦剌守盟约,遭遇其他部落攻击时,大夏可在符合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出面调停或提供必要支持。”

帐内瞬间死寂。前三条苛刻得几乎剥走瓦剌的独立性,碾碎哈撒的尊严。

可后两条,尤其是互市与潜在的庇护,又留了一线生机,保住了部落的根基。

没有赶尽杀绝。

“欺人太甚!”

一名脾气火爆的万夫长猛地站起,腰刀“唰”地出鞘,寒光晃得人眼晕

“让我瓦剌称臣纳贡,还要送王子去为质?我宁愿战死!”

“对!战死!拼个鱼死网破!”几人跟着附和,帐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郑怀远面对明晃晃的刀锋,脸色分毫未变,只淡淡扫过那几位将领,目光又落回哈撒身上。

“王爷还让在下转告王子一句话:‘真正的英雄,不在于一时之勇,而在于能为部族忍辱,换取生存与未来的智慧。是让这四万忠诚勇士化作岭下枯骨,让瓦剌之名从此在草原除名!”

“还是忍一时之痛,为部落留血脉、存希望,皆在王子一念之间。”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得躁动的将领们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在哈撒身上。

哈撒低着头,双手死死抠着王座的扶手,指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仿佛能看见帐外那些面黄肌瘦、眼神茫然的士兵,能看见草原上那些盼着儿子、丈夫归来的苍老面孔与柔弱妇孺。

个人的荣辱,与部落的存续,在他心里撕杀得鲜血淋漓。

拒绝,是玉石俱焚,他会成为“英勇”却毁了部落的王子,若还有史册,也只会记上一笔惨烈。

接受,是背负屈辱骂名,可瓦剌能延续,或许……还有未来。

时间一点点淌过,帐内只剩火盆里木炭的噼啪声,混着众人粗重的呼吸。

终于,哈撒猛地抬头,眼里爬满血丝,却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他挥了挥手,让那名持刀的万夫长坐下,再用沙哑得像破锣的声音对郑怀远说。

“称臣表书……本王可以写。赔偿数额……要再议。互市细节……关乎部落生计,必须明确。至于……质子之期……十年太长……”

艰苦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郑怀远寸步不让,却在赔偿数额与质子年限上留了余地。

给哈撒一点挽回颜面的空间,免得逼急了鱼死网破。

这场关乎北疆未来的谈判,在野狐岭的瓦剌王帐里持续了整整三天。

最终,一份初步的盟约草案艰难敲定。

哈撒基本接受称臣、赔偿、互市、协防的核心条款,质子年限争取到了八年,赔偿数额也略有削减。

当哈撒用颤抖的手,在那份汉文与瓦剌文并列的盟约草案上按下王印时。

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他瘫坐在王座上,久久说不出话。

难以言喻的悲凉与屈辱,像帐外的寒风,裹着他透不过气。

他知道,属于他哈撒的雄心时代,到此为止了。

从今往后,瓦剌的命运,将牢牢系在那位远在宣府、甚至即将返回神京的秦易身上。

而郑怀远收起那份沉甸甸的盟约草案,向哈撒行了一礼,转身走出王帐。

帐外夕阳如血,把野狐岭染得一片凄艳。

他清楚,这份盟约一旦最终确认,必将震动天下。

而他的主公,镇北侯秦易的威望,也将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真正的风暴,或许要等他凯旋回京,把这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功绩呈到御前时,才会真正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