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责天纪 > 第396章 第八城

第396章 第八城(2 / 2)

他扯着嗓子怒吼,马鞭指着院墙。

“步兵上!搭梯子攻城!把这群酸秀才给我砍了!”

数十名燕云步兵立刻扛着粗木梯冲上来,木梯有两丈高,梯身上还留着树皮,扛梯的士兵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混着尘土往下淌,眼神凶狠地盯着墙头 ——

他们不信,凭这些书生,还能挡住梯子攻城。

可就在木梯快要靠上院墙的时候,周老儒突然拽了拽藏在袖中的麻绳 ——

墙内侧的一块青石板 “哗啦” 一声翻了过来,早就堆在石板下的碎石和枯木枝,像瀑布一样滚下来,砸在步兵的背上、头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

一个扛梯的士兵被碎石砸中后脑勺,“哎哟” 一声栽倒,木梯 “哐当” 砸在地上,正好压在另一个士兵的腿上,疼得他惨叫起来,声音尖利,在晨雾中传得老远。

更糟的是,墙根下还藏着周老儒提前挖好的浅坑,坑里铺满了削尖的枯木枝,尖梢泛着冷光。

几个没站稳的步兵摔进坑里,枯木枝瞬间划破了他们的裤腿,鲜血顺着小腿流到地上,染红了坑底的碎石,疼得他们抱着腿直打滚,根本没法再攻城。

“撒石灰粉!”

方明的指令再次传来。两个学生抱着装满石灰粉的布袋子,顺着墙头快速跑动,一边跑一边用力撒 ——

石灰粉在晨风中飘成一团白雾,直扑向还在挣扎的燕云步兵。

“咳咳!我的眼!”

一个步兵被石灰粉呛得直咳嗽,用袖子使劲揉眼睛,结果越揉越疼,眼泪鼻涕一起流,根本睁不开眼,只能瞎摸着后退。

另一个想躲,却被身边的同伴撞了一下,也吸了一鼻子石灰粉,咳得弯下腰,连刀都握不住了,掉在地上发出 “当啷” 一声。

攻城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

墙头上的师生们没有半分停歇:

林小墨蹲在地上,用石子在石板上快速画着图,嘴里念叨着 “刚才的角度有点偏,力臂再调半寸,就能砸到后面的粮草车”;

赵生抱着算盘,手指飞快地拨动算珠,算珠碰撞声密集如雨,算着 “再扔三次碎石罐,大概能消耗他们多少兵力”;

苏芷则继续给木箭裹药,还不忘提醒身边的学生 “小心点,别让药汁沾到眼睛”;

几个女生蹲在墙后,快速用布条包扎刚才冲出去捆敌兵时擦伤的手,伤口渗着血珠,却没一个人喊疼。

“先生!算好了!”

林小墨突然站起来,指着燕云军后方的几辆粮车 ——

那是他们的补给,麦饼装在粗布袋子里,堆在马车上,离院墙大概六十步远,粮车旁只有两个小兵看守,显然燕云军没把这群书生放在眼里,连补给都没好好设防。

“按这个角度,把投石臂的配重再加块铁块,扔出去就能砸中粮车的车辕!”

方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来!”

他指挥学生们给投石机的配重端加了块铁块 ——

那是书院用来压书的铁镇纸,沉甸甸的,上面还刻着 “文以载道” 四个字,此刻成了破敌的关键。

“一、二、推!”

这次,学生们用了更大的力气,脸憋得通红,投石臂被压得更低,松开的瞬间,装满碎石的陶罐 “呼” 地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更陡的弧线,正好砸在最前面那辆粮车的车辕上!

“哗啦” 一声,车辕被砸断,粮车瞬间倾斜,粗布袋子摔在地上裂开,麦饼撒了一地,有的还沾了泥和碎石,却依旧散发着粮食的香气,在晨雾中格外诱人。

燕云军的士兵们本来就没吃饱,见了粮食哪里还顾得上指挥?

纷纷丢下武器,冲过去抢麦饼 ——

有的直接用手抓,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有的往怀里塞,衣襟都鼓了起来;

甚至还有两个小兵为了半块麦饼打了起来,拳打脚踢的,把队形搅得更乱了。

“都给我回来!一群饭桶!”

燕云将领气得马鞭都快甩断了,可他的吼声被士兵们的抢粮声盖过,根本没人理他。

他看着墙头上越来越有底气的师生,又看了看乱成一团的手下,再想想刚才被抓的骑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咬着牙喊:

“撤!先撤!等后续部队来了,再收拾这群酸秀才!”

骑兵们先退,马蹄声杂乱地远去;步兵们见将领撤了,也顾不上抢粮,纷纷爬起来往回跑,连摔在坑里的同伴都顾不上拉,狼狈不堪。

很快,燕云军的身影就消失在远处的晨雾里,只留下满地的碎石、断裂的木梯、散落的麦饼,还有几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俘虏。

墙头上的师生们愣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

林小墨扔掉桃木剑,激动地和赵生抱在一起,两人都摔坐在墙头上;

苏芷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周老儒捋着胡子,看着墙上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的字迹,眼里满是自豪。

方明拿起那块青石板,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声音温和却坚定:

“兄弟们,我们赢了。这不是靠木剑和书本,是靠我们的脑子,靠我们的信念。只要我们还在,这书院就不会破,第八城的百姓,就不会受伤害。”

晨光透过晨雾,洒在书院的青条石墙上,洒在师生们带伤却明亮的脸上。

地上的麦饼还在,墙上的字迹还在,投石机的木臂还在 ——

这座百年书院,此刻不再只是文人讲学的地方,而是用智慧和热血筑成的 “学城堡垒”,是北境防线中,最独特也最坚韧的一道屏障。

夕阳的金辉洒在崇文书院的青条石墙上,将墙面上的血迹染成淡红,石灰粉的白痕在暮色中格外显眼。

墙下,破碎的碎石罐滚落在枯草丛中,沾了麻醉散的木箭斜插在泥土里,半截桃木剑的刃口还留着碰撞的痕迹 ——

这些战斗的残骸,此刻却成了 “学城墙” 最光荣的勋章,静静诉说着一群文人击退敌兵的奇迹。

师生们瘫坐在门楼的石阶上,有的靠着墙,有的坐在地上,没人再提 “累” 字,疲惫的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林小墨靠在投石机的木臂上,手里捏着那张画满计算符号的纸条,纸角被汗水浸得发皱,却被他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

“先生,我以前总觉得数学就是算算账、画画图,今天才知道,一道杠杆公式、一个角度计算,真的能挡住骑兵冲锋!”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之前对 “读书无用” 的疑惑,此刻全变成了对知识的敬畏。

“以后我要更认真地学算学,还要学《孙子兵法》,说不定下次还能帮上更大的忙!”

苏芷蹲在周老儒身边,正用干净的麻布给老人包扎胳膊上的划伤 ——

那是刚才冲出去捆敌兵时,被燕云军的刀鞘蹭到的,伤口不深,却渗着血珠。

“周先生,您慢点动。”

她一边涂草药膏,一边轻声说:

“这次的麻醉散效果比我预想的好,就是熬制时间太长,下次我要改进配方,争取更快出药。”

她抬头看向墙下散落的草药渣,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以前总觉得学医只是救死扶伤,现在才明白,能配出退敌的药,也是在守护家国。”

周老儒任由她包扎,目光却落在墙头上那行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的石笔字上,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老夫教了四十年书,每次讲《日知录》里这句话,总觉得是在跟学生们‘纸上谈兵’。”

他轻轻拍了拍苏芷的手,声音沙哑却有力。

“今天才真正懂了,‘匹夫’不是只说披甲上阵的将士,我们这些握笔的、抓药的、算题的,只要心怀家国,也能当‘匹夫’,也能守山河。”

方明走到门楼最高处,望着远处燕云军撤退的方向,烟尘早已淡成模糊的灰影。

他伸手抚过青条石墙上的刻痕,指尖触到粗糙的石面,仿佛能感受到刚才战斗时的热血沸腾。

“我们守住的,不只是这座书院,也不只是第八城。”

他转过身,看着围过来的师生,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们守住的,是读书人的初心 —— 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是为了用所学守护身边人;是‘匹夫’的责任 —— 不管是谁,不管手里握的是剑还是笔,都能为家国出一份力。”

“这‘学城墙’,以后会一直立在这里,提醒我们,知识从不是无用的‘死物’,信念也从不是脆弱的‘空谈’。”

夜色渐渐漫上来,学生们点燃了书院里的火把,橙红色的火光在暮色中连成一片,映得青条石墙暖融融的。

林小墨和赵生搬来一块黑板,放在门楼中央,赵生握着粉笔,林小墨捧着纸条,两人一边回忆一边记录:

“投石机杠杆比例:支点后移三寸,配重加铁块,投掷距离可达六十步。”

“麻醉散配方:曼陀罗花五钱、醉鱼草三钱、辣椒粉一钱,熬煮半个时辰。”

“陷阱设置:墙根挖一尺深坑,填枯木枝,覆青石板伪装。”

……

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他们要把这些 “知识御敌” 的经验记下来,传给更多人 ——

让大家知道,书生也能打仗,笔墨也能当武器。

苏芷带着几个女生,在书院的空地上晾晒草药,月光洒在摊开的曼陀罗花叶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她们一边翻晒,一边轻声讨论着下次如何改进药汁的浓度,如何让木箭的附着性更好,连风吹过草药的 “沙沙” 声,都像是在为她们的讨论伴奏。

远处,第三城的铁塔火依旧明亮,像一颗悬在夜空的星辰;

第五城断桥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巡逻的火把光,连成细长的光带;

第七城窄街的守护,虽远却仿佛能感受到那股铁血气息 ——

第八城崇文书院的火把,也加入了这 “十二城联防” 的光海,像一串珍珠里最独特的一颗,用文人的温柔,守护着北境的坚硬。

“先生,我们要不要写一篇《守墙记》?”

林小墨突然抬头,看着方明,眼里满是期待。

“把今天的事写下来,以后晨读时念,让所有人都记得,我们用知识守住了书院。”

方明点头,从怀里掏出纸笔,借着火光写下第一句:

“庚子年秋,燕云寇犯第八城,崇文书院师生,以智御敌,以志守墙……”

师生们围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有的说 “投石破马阵”,有的说 “麻药制敌兵”,有的说 “石灰乱敌势”,最后,周老儒提笔,在文末加上了那句刻在墙上的话:

“文可载道,识可御敌;墙在人在,家在国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夜渐深,书院里却响起了久违的 “晨读声”——

不是往常的《论语》、《孟子》,而是师生们共同编写的《守墙记》。

清朗的少年声、温和的女声、沙哑的老声,交织在一起,顺着夜风飘出书院,飘向第八城的街巷,飘向十二城的每一个角落,飘进每一个守护北境的人心中。

这声音,没有马槊的锋利,没有铠甲的坚硬,却带着文脉的温度、信念的力量,成了北境最动人的战歌 ——

它告诉所有人,无论你是握剑的将士,还是握笔的书生,无论你用的是马槊还是知识,只要心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的信念,就能成为守护家国的 “匹夫”,就能在北境的土地上,筑起一道永不倒塌的 “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