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鎏金兽炉里吐出袅袅青檀香,却驱不散空气中那无形的凝重。年轻的天启帝朱由校(沿用大纲设定,注:历史上天启帝早逝,此为小说延续设定)斜倚在软榻上,面色带着一丝倦怠,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这些奏章,十之七八,都与新政有关。
侍立在一旁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他低眉顺眼,姿态恭谨,但偶尔抬眼间,眸中闪过的精光,却显露出其绝非易与之辈。自天启帝登基,凭借与客氏(天启帝乳母)的特殊关系以及自身手腕,魏忠贤已逐渐掌控内廷,权势日隆。
“皇爷,”魏忠贤声音尖细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夜深了,龙体要紧。这些奏章,多是些朝臣争吵不休的琐事,不如明日再阅?”
天启帝揉了揉眉心,没有回答,反而抽出一份奏章,淡淡道:“魏伴伴,你看看这个。周延儒、钱谦益等几十位老臣联名上奏,言说新政扰民太甚,致使士林不安,民心浮动,请求朕下旨,暂缓各项新政,与民休息。”
魏忠贤双手接过,快速浏览,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皇爷,周老先生等人,皆是国之柱石,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啊。这新学、新军、新商贾之事,确是前所未有,亩,江南已有多处士绅联名喊冤,说……说是‘与民争利’,恐非仁政。”
他话语看似公允,实则将“新政”与“扰民”、“过激”、“乱子”、“与民争利”等负面词汇巧妙关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皇帝的判断。
天启帝不置可否,又拿起另一份:“这是林川、徐承烈的联名奏对。他们说,泰西威胁日迫,国内积弊已深,不变革则无以图强。新政虽有阵痛,却是刮骨疗毒,乃是为了大明的万世基业。他们还附上了南洋水师最新绘制的泰西战舰图样,以及江南新式工坊这半年来上缴税银的倍增数据。”
魏忠贤眼角微微一跳,脸上笑容不变:“林大人、徐大人忠心为国,锐意进取,奴婢也是佩服的。只是……这变革之事,千头万绪,牵一发而动全身。皇爷乃天下之主,需权衡各方,总揽全局。奴婢只是担心,若操之过急,引得朝野动荡,反而……反而给了外敌可乘之机啊。”
他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林川等人的忠心,又点出了“操之过急”的风险,更隐晦地将“内部动荡”与“外敌可乘之机”联系起来,直击帝王最敏感的神经——统治的稳定。
天启帝沉默了片刻。他登基时日不长,虽有心振作,但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以及朝堂上泾渭分明、争吵不休的两派,也时常感到力不从心。他知道林川等人所图乃强国之道,但也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旧臣、士绅乃至内廷的巨大压力。魏忠贤的话,恰恰说中了他内心深处的隐忧。
“朕知道了。”天启帝挥了挥手,“奏章留中,朕再想想。你且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魏忠贤躬身退出暖阁,转身的刹那,脸上那谦卑的笑容瞬间收敛,化作一片深沉。
回到司礼监值房,几名心腹太监早已等候在此。
“干爹,情况如何?”一个太监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