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旧部的血染红了祭坛的石阶时,苏棠的指尖正抠着冰冷的石壁。祭坛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记忆中海岛木偶的声响重叠,让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萧玦的手按在她的腰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凤眸里翻涌的戾气比祭坛上的鬼火更灼人。
“他们果然在这里。”萧玦的声音压得极低,龙渊剑在袖中泛着寒光。三天前新帝伏诛时,从他密室里搜出张羊皮卷,上面画着京郊乱葬岗下的祭坛地图,标注着“镇魂阵”三个字——那是安王当年用来诅咒淑妃的邪术,如今竟被他的残党用来做最后的反扑。
祭坛中央的高台上,绑着个穿着龙袍的少年。他眉眼间有几分像萧玦,只是脸色惨白如纸,脖颈处缠着渗血的麻绳,正是被新帝秘密囚禁的、先帝唯一幸存的幼子,也是安王残党口中“能唤醒镇魂阵”的祭品。
“萧玦!你果然有胆量来!”高台下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被烈火毁过容的脸——是安王当年的谋士,据说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成了灰烬,此刻却像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把苏棠交出来,再自断心脉,本军师就放了小皇子,否则……”
他的指尖划过少年的咽喉,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这孩子的血,正好能让镇魂阵威力加倍,到时候不仅能让你和你那死鬼娘永世不得超生,连苏棠的魂魄都要被锁在这祭坛里,日日夜夜受蛊虫啃噬!”
苏棠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看着高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冷宫里那个缩在角落的萧玦——当年的他,是不是也这样无助?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萧玦的冷笑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他往前踏出半步,周身的气压让黑袍人下意识后退,“镇魂阵需要血亲献祭,你抓着小皇子,不过是想逼我动手救他,好趁机用我的血启动阵法。至于棠棠……”
他突然将苏棠拽进怀里,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拆了这祭坛,让你们所有人的魂魄都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黑袍人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猛地挥手,祭坛四周的石柱突然喷出绿火,照亮了岩壁上刻着的诡异符文——那些符文正在蠕动,像无数只蛊虫在爬,空气中弥漫开甜腻的腥气,与同心蛊的血腥味惊人地相似。
“冥顽不灵!”黑袍人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铃铛,摇晃的瞬间,高台上的少年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下爬起淡青色的脉络,像被无形的蛊虫钻进了皮肉,“萧玦!你听着!每摇一下铃铛,这孩子就多受一分罪!你要是再不……”
“住手!”苏棠挣脱萧玦的怀抱,快步走向高台。绿火映着她的侧脸,眼底的决绝让萧玦瞳孔骤缩。
“棠棠回来!”萧玦想去拉她,却被突然从地面钻出的锁链缠住脚踝——那些锁链上缠着发丝,是用枉死宫女的头发炼制的邪物,越挣扎收得越紧。
“别过来。”苏棠回头对他摇了摇头,指尖抚过心口的木槿花印记,那里的温度正在发烫,“你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
她一步步走上高台,黑袍人的爪牙举着弯刀围上来,刀锋离她的咽喉只有寸许,却被她眼底的冷意逼得不敢落下。
“你想怎么样?”黑袍人眯起眼,铃铛在掌心转得飞快,“想替萧玦死?还是想……”
“我想让你看看这个。”苏棠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的木槿花印记在绿火下泛着金光——那是萧玦用生命能量留下的印记,也是镇魂阵最忌惮的“活祭之力”。
黑袍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后退,撞在祭坛的石桌上,打翻了盛着黑血的瓷碗:“不可能!你怎么会有……”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苏棠的指尖抚过少年的麻绳,动作快如闪电,“比如,镇魂阵的反噬会让布阵者七窍流血,比如,安王当年不是被你救走,是被你亲手推下了火坑。”
她的话像道惊雷,炸得黑袍人魂飞魄散。他疯了似的摇晃铃铛,高台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少年的惨叫声震得祭坛嗡嗡作响,而萧玦脚踝的锁链正越收越紧,勒得皮肉渗出血来。
“萧玦!”苏棠的心脏揪成一团,她抓起石桌上的青铜匕首,狠狠刺向黑袍人的手腕!
匕首刺穿皮肉的刹那,铃铛“哐当”落地。少年的惨叫戛然而止,萧玦的锁链也应声断裂,可祭坛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涌出无数只通体乌黑的蛊虫,像潮水般朝着苏棠涌来——那是镇魂阵被激怒后的反噬。
“小心!”萧玦的身影快如闪电,他扑过来将苏棠护在身下,蛊虫爬过他的后背,留下串串血洞,疼得他闷哼出声。
苏棠看着他后背的血洞,看着那些蛊虫正在啃噬他的血肉,突然想起他剜心时的决绝,想起他装死时的隐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你这个傻子!谁让你替我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