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尽头的暗室里，夜明珠的幽光映着满地狼藉。苏棠的手腕还在淌血，染红了青石板上淑妃的药箱纹路，那朵以心头血滋养的天山雪莲躺在锦盒里，花瓣舒展如活物，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蛊虫特有的腥甜。
萧玦死死按住她渗血的伤口，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为什么要这么傻？你知不知道玉蜂蛊一旦认主，就算剜肉也取不出来？”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凤眼里的红血丝比安王的血还要刺目。
苏棠咳了两声，唇角溢出的血珠滴在雪莲上，竟让那洁白的花瓣染上一丝妖异的粉：“总好过……看着你死。”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臂里的蛊虫像揣了只活物，每动一下都带起钻心的疼，“南疆话本里说……玉蜂蛊认血亲……我们流的血混在一起，它或许……会把我当成新主人。”
这话半是安慰半是赌命。她哪知道什么认主之说，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自我宽慰。可萧玦却当了真，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将自己胸口的伤口贴上去——两人体温交融，鲜血混在一起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那便让它认两个主人。”萧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苏棠想笑，嘴角却被剧痛扯得发僵。蛊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血气惊扰，在她手臂里疯狂乱窜，疼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恍惚中，她好像看到淑妃的药箱在发光，箱底刻着的凤凰纹竟与镇南侯府的玉佩图案重合，纹路里还藏着几行极小的字——
“玉蜂蛊，子母双生，母蛊控心，子蛊噬血，以血亲为引，可反控其主。”
血亲！
苏棠猛地睁眼，抓住萧玦的手按向药箱：“看……箱底……”
萧玦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铜纹，那些隐藏的字迹在夜明珠下渐渐清晰。他读着读着，眼底突然爆发出狂喜的光：“母蛊！安王手里的是母蛊！只要杀了母蛊，子蛊就会反噬宿主！”
可安王此刻被卫凛的人困在冷宫外殿，隔着密道石门，怎么杀得了母蛊？
“他的母蛊……养在黑陶罐里。”苏棠想起安王把玩蛊罐时的样子，罐口缠着银丝，“南疆人养母蛊，都会用宿主的头发当引子……”
“头发！”萧玦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缕乌黑的发丝——那是他当年从淑妃梳妆台上偷偷剪下的，一直藏在贴身的锦囊里，“母蛊认淑妃的气息！这发丝或许能引来它！”
他将发丝点燃，青烟袅袅升起的瞬间，苏棠手臂里的蛊虫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竟顺着血管朝她的心脏钻去！
“不好！”萧玦脸色骤变，“它想去找母蛊！”
千钧一发之际，苏棠摸到药箱角落里的银镊子——那是淑妃当年夹药用的，尖细锋利。她想也没想就刺向自己的手臂，精准地夹住了皮肤下游动的凸起！
“啊——！”剧痛让她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衣衫。
萧玦按住她的肩膀，看着银镊子下露出的半只蛊虫——通体碧绿，头上长着两根金线，果然是南疆最毒的玉蜂蛊。他咬着牙帮她稳住镊子，两人合力将蛊虫一点点从皮肉里拽出来！
蛊虫被拽出的瞬间，发出尖锐的嘶鸣，竟张开嘴朝萧玦的手背咬去！苏棠眼疾手快地将它甩进雪莲汁里——那以心头血滋养的汁液像有魔力，蛊虫在里面疯狂挣扎，碧绿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滩绿水，融进了雪莲的芬芳里。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可那钻心的疼却奇迹般地消失了。苏棠瘫在萧玦怀里，看着地上的绿水，突然笑出声：“它……它真的认主了？”
萧玦没回答，只是紧紧抱着她，滚烫的眼泪砸在她的发顶。他低头去吻她的伤口，动作虔诚得像在朝圣：“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了，棠棠，再也不会了。”
密道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夹杂着安王凄厉的惨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了然——子蛊已死，母蛊反噬，安王怕是活不成了。
卫凛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新帝抱着浑身是血的苏美人，两人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相视而笑，眼底的温柔能溺死人。而地上那滩绿水旁，天山雪莲正散发着圣洁的光，仿佛在见证一场以血为盟的重生。
“陛下，安王……”卫凛的声音带着迟疑。
“死了？”萧玦的声音平静无波。
“是。”卫凛点头，“他突然七窍流血，蛊罐里的母蛊也化成了水，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噬了。”
萧玦低头看向苏棠手臂上的疤痕，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红痕，像条蛰伏的小蛇。他轻轻吻了吻那道疤：“是它的子蛊，替母妃报仇了。”
苏棠的心猛地一颤。是啊，淑妃被这歹毒的蛊虫折磨至死，如今子蛊反噬，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回到碎玉轩时，天已微亮。太医来给两人处理伤口，看到萧玦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吓得脸色发白：“陛下！您这是拿性命开玩笑啊！心头血损耗过多，怕是要伤根基的！”
萧玦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