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北岸,中军大营。
与临淮驿那隐秘诡谲的外交博弈不同,此地的气氛是纯粹而炽热的战争风暴中心。巨大的帅帐之内,冠盖云集,甲胄生辉。大秦南征军所有高级将领、主要幕僚济济一堂,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钢铁和一种近乎凝滞的、大战将至的肃杀与兴奋。
大将军、南征行军元帅王镇恶,一身玄甲,外罩猩红战袍,屹立于巨大的江淮荆襄沙盘之前。他目光如电,扫过帐中每一张或熟悉或新锐的面孔。这些面孔上,无不写满了渴望与坚定。数月乃至数年的等待、磨砺,终于走到了最后时刻。
帐内鸦雀无声,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会,将决定无数人的生死,更将决定天下未来的格局。
“诸位!”王镇恶的声音如同沉雷,在帅帐中炸响,打破了寂静,“陛下圣谕已至!”
他环视众人,目光沉重而锐利:“静观之期已过!我大秦兴师问罪,吊民伐罪,混一宇内之时,就在今朝!”
“万岁!万岁!万岁!”帐中诸将早已按捺不住,闻言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积压已久的战意,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王镇恶双手虚按,压下激昂的情绪,神色恢复冷峻:“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南朝虽乱,困兽犹斗。我辈既受皇命,统率雄师,便当以泰山压卵之势,犁庭扫穴,务求全胜,不负陛下重托,不负三军厚望!”
他猛地转身,手中的长鞭重重地点在沙盘之上,淮水以南,建康所在。
“据此,奉陛下钦定,授本帅‘假黄钺’之权,统筹全局,便宜行事!现颁布各军作战方略,诸将听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精细的沙盘上。
“全军分为三路,水陆并进,相互策应,直捣建康!”
“东路军,为主攻!”王镇恶的长鞭点在广陵、京口一线,声音斩钉截铁,“由本帅亲自统领!麾下左卫将军周禄,率我大秦水师主力,并荆州水军归附之部,自山阳出,沿中渎水南下,克广陵,抢占京口,锁断长江门户!务必保障主力渡江通道!”
“麾下右武卫将军杜崱,率步骑精锐五万,为陆路先锋,强渡淮水,扫荡盱眙、天长一线残敌,直扑长江北岸,与水师会合,打造浮桥,强攻京口!”
“本帅自率中军主力十万,随后跟进,渡江后,直取建康!”
“尔等任务最重,乃破敌之尖刀!陛下与朝廷,等待尔等的,是第一份捷报!”
周禄、杜崱等东路军将领霍然起身,抱拳怒吼:“末将领命!不破京口,誓不还师!”
“西路军,为策应,亦为奇兵!”王镇恶的长鞭西移,指向襄阳、江陵方向,“由车骑将军独孤信统领!”
“率本部精骑两万,并荆州归附步卒三万,自南阳南下,渡汉水,佯攻襄阳,牵制荆州刘义宣部,使其不敢东援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