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崔浩补充道,“清除了中间盘剥,税收能更多进入国库,而非落入贪官污吏之手。此乃‘轻徭薄赋’而国用足之道。”
陈衍最终拍板:“朕意已决。‘租庸调’之法,甚好。其利在于明白简易,百姓易知,官吏易操,贪腐难行。即以此为核心,颁行天下。”
他特别强调:“诏书中必须明确:以此为正税,除此之外,任何官府、任何人不得再巧立名目,加征任何杂税!违者,以贪赃论处,遇赦不赦!御史台给朕盯紧了!”
《租庸调制》的诏书旋即颁布。它不仅规定了具体的征收标准,还详细规定了缴纳时间、缴纳方式、以及减免条件。
诏书下达至地方,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响。
广大的农户在听里正、村老解读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就这些?没了?那什么‘火耗’、‘鼠耗’、‘脚钱’……真的都没了?”一个老农颤声问道。
“诏书上白纸黑字说了!除了租、庸、调,谁再敢多收一粒米、一寸布,咱就能去县衙告他!皇帝老子给咱撑腰!”里正激动地挥舞着抄录的诏书条文。
一种巨大的、实实在在的喜悦和轻松感,迅速在乡野间蔓延开来。农民们计算着自家需要缴纳的数额,发现比起前朝,负担确实大大减轻,而且变得清晰可知,不再是一个无底洞。
而在一些州县衙门和豪强之家,气氛则有些微妙。一些习惯于在杂税上做文章、从中渔利的胥吏和暗中与官吏勾结的豪强,感到财路被断,心中不满,却又不敢明着对抗朝廷法令,只能暗中观望,或寻找新制度的漏洞。
户部和度支司的工作并未结束,反而进入了更紧张的阶段。他们需要根据新的税制,重新编制全国的财政预算,计算预期的岁入,并以此为基础,分配各项支出:军费、官俸、宫廷用度、工程开支、储备粮……每一项都需要精打细算。
陈衍对度支尚书李繁说道:“度支之要,在于量入为出,留有馀地。新税制初行,或有波折,国库未必立刻充盈。一切开支,务求节俭。朕之宫廷用度,率先削减三成。文武百官,亦需体谅时艰。”
“租庸调”制的建立,标志着新朝的财税体系走上了制度化、规范化的轨道。它像一套精心设计的渠网,旨在将社会生产的养分,更有效、更公平地导入国家的仓廪,既滋养万民,又强健国本。然而,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人来执行。它能否真正摆脱前朝积弊,达到“稳定民生,增加国库”的理想效果,仍有待于时间的检验,以及对于执行环节坚持不懈的严格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