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用力地点在陇山之外的区域:“我们必须走第三条路——一条更主动、更危险,但也可能为我们争得真正战略空间的路。”
他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们不能仅仅想着如何‘抵御’北魏,更要想着如何‘破局’。”
“拓跋焘的主力正在西调,但其注意力必然高度集中在我秦州、安定核心之地。其后方,尤其是刚刚平定、统治尚未完全稳固的河套、乃至漠南地区,是否就铁板一块?”
“还有河西走廊的北凉残余势力,以及……北方的柔然。拓跋焘多次北伐柔然,结仇甚深。如今柔然虽暂避锋芒,但其心真的臣服了吗?”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构想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或许……我们不该只盯着东面的敌人。”陈衍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我们可以派出精锐骑兵,不是向东去碰北魏的铁壁,而是向北、向西,进行战略性的远程穿插和骚扰。”
“目的不是占领地盘,而是:一,袭击北魏薄弱的后方粮道、牧场,破坏其战争潜力;二,联络一切可能反抗北魏的力量,哪怕只是制造混乱;三,向拓跋焘展示,我北秦并非只能龟缩挨打,亦有能力将战火引向他的腹地!”
他越说越快,思路愈发顺畅:“同时,对南朝,我们不提联盟,但可保持一种‘默契’。释放部分俘虏的魏军将领给南朝,故意让一些‘北秦欲袭扰魏境’的消息泄露过去。让刘义隆觉得我们仍在牵制北魏,从而可能愿意提供一些间接的、非正式的物资援助,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而对内,则公开宣言:抗魏乃为保家卫国,存续华夏衣冠,不依外援,死战到底!以此凝聚人心,激发斗志!”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分兵出击,意味着本就不占优势的兵力进一步分散;远程奔袭,后勤、情报都是巨大考验;联络外援,更是变数极大。
但它的优势在于:化被动为主动,将北秦从一个“等待被围攻的靶子”,变成一个“浑身是刺、还能反击的刺猬”,迫使拓跋焘不能毫无顾忌地全力进攻,必须分心他顾,从而可能打乱其战略部署,为北秦争取到更多的回旋余地和……时间。
慕容月凝视着陈衍,眼中既有担忧,也有钦佩。她深知这个决定背后的巨大风险,但也看到了其中蕴含的破局可能。
“此策……甚险。但,或许是绝境中唯一的生机。”她轻声道,“需选派极善奔袭、果决勇毅之将方可。”
“是啊。”陈衍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山水,看到未来的血火征途,“我们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在必死的局中,赌一条生路。这条路,注定尸山血海……”
他猛地转身,眼神已然变得无比坚定。
“传令:召独孤信、李虎即刻来见!”
历史的岔路口,北秦这艘小船,在陈衍的执舵下,没有选择看似安全的港湾,而是毅然调整风帆,准备冲入更汹涌的波涛之中,试图在绝境中,撞出一线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