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歧路前的沉思(1 / 2)

元嘉北伐的惨败,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南朝恢复中原的短暂幻梦,却也使得天下的棋局变得更加清晰,同时也更加凶险。对于北秦而言,外部环境骤然收紧,一个至关重要的战略抉择,冰冷地摆在了陈衍和整个统治集团面前。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取得对宋军的决定性胜利后,并未立刻倾力南下追击,而是迅速稳定了新占领的河南部分地区,并开始将目光重新投向西方。平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北魏朝廷中,要求彻底解决北秦这个“背后之刺”的呼声日益高涨。大批从东线抽身的北魏精锐,正陆续西调,屯驻于关中,虎视眈眈地望着陇右。战争的阴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值此生死存亡之秋,北秦内部对于如何应对,产生了激烈的争论,主要形成了三派意见:

以部分与南朝有旧谊的文官和少数希望借力打力的将领为代表,主张迅速遣使与南朝结盟。

“陛下!”一位老臣激动陈词,“北魏势大,非我一国可敌。今宋虽新败,然根基未损,其痛恨北魏必更甚于我!若我两家摒弃前嫌,联手抗魏,一东一西,可使拓跋焘首尾难顾,或可觅得一线生机!”

“即便不能胜,亦可极大消耗北魏国力,使其无力全力灭我。此乃合纵连横之古法,为上策!”

然而,反对之声立刻响起。

老魏嗤之以鼻:“联宋?刘义隆那个绣花枕头?连到彦之、王玄谟都驾驭不住,还能指望他与我等同心协力?只怕到时我辈在前浴血,他在后方又生猜忌,甚至断我粮饷,重蹈当年长安覆辙!”

徐祚也摇头叹息:“且宋新败,士气低落,国内主和之声必然抬头。此时与之联盟,非但借不到力,反而可能被其拖累,更早招致北魏的全力打击。况我北秦与刘宋有旧怨,其心下是否真愿见我壮大,尚未可知。”

陈衍默然不语。他深知,与南朝结盟,看似合理,实则风险极大,且主动权完全不在自己手中。将北秦的命运寄托于刘义隆的决断力和南朝官僚的效率上,无异于赌博,而赌注是国运。

另一派意见则趋于保守,主张继续严守中立,固守本土。

“陛下,北魏虽强,然其刚经历大战,损耗亦不小。我陇右地势险要,军民一心,若能凭坚城深沟,挫其锐气,待其久攻不下,师老兵疲,或可逼其退兵,甚至议和。”

“不如静观其变。拓跋焘雄主也,其志未必仅限于我北秦,或许不久又会移师他处。我等当深挖洞,广积粮,暂避锋芒。”

这种观点强调防御和忍耐,寄希望于北魏自身出现问题或转移目标。但反对者指出,拓跋焘统一北方的决心异常坚定,绝不会允许北秦长期存在。坐守孤城,被动挨打,最终会在无尽的消耗中被拖垮。而且,一旦让北魏毫无后顾之忧地完成对北秦的全面包围和封锁,北秦将再无任何机会。

陈衍没有急于表态。他屏退众人,独自一人留在悬挂着巨幅地图的议事厅内,目光久久徘徊在陇右、关中、河套、乃至更遥远的漠北和河西。

慕容月悄然走入,为他奉上一杯热茶,轻声道:“各方之言,皆有其理,亦皆有其弊。关键在于,我们最需要什么,又能承受什么。”

陈衍接过茶杯,水温透过瓷壁传来一丝暖意。

“月儿,你说得对。”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深思后的疲惫与清醒,“联宋,风险不可控,且近乎乞怜,非立国之本。坐守,则是慢性自杀,将命运交予敌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