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种田,自己当兵保卫田?”有人喃喃自语,眼中逐渐燃起光亮。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毫无意义的炮灰,而是为自己而战!有了土地,就有了根;成为府兵,就有了保卫家园的力量和上升的阶梯!
政策推行,绝非一帆风顺。
几家占据大量田亩的本地豪强联合起来,阳奉阴违,甚至暗中煽动:“那陈衍不过是外来流寇,岂能长久?今日分尔等田,他日北魏天兵一到,尔等皆是从逆之贼,死无葬身之地!”
老魏闻之大怒,拎着刀就要去“讲道理”,被陈衍拦住。
陈衍的手段冷酷而高效。他亲自带队,以“清点荒田,安置流民”为名,直扑跳得最欢的一家豪强坞堡。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毫不留情地将为首者以“抗令扰政”之罪当众斩首,其家产充公,土地即刻分予随他前来的流民和附近佃户!
血淋淋的人头挂上坞堡辕门,所有观望者胆寒。
同时,陈衍又立刻颁布细则:主动申报田亩、释放隐匿人口的豪强,其合法私产仍受保护,甚至可优先担任基层吏员或府兵的低级军官。
恩威并施之下,阻力迅速瓦解。
另一方面,对流民和贫苦百姓,陈衍展现了极大的耐心和诚意。慕容月亲自带队,丈量土地,登记造册。徐祚则带着几个识字的士卒,日夜不停地计算、分配。陈衍甚至将从豪强处查抄的部分粮种、农具,借贷给新授田的农户。
田野间,第一次出现了热火朝天的景象。拖家带口的流民在划分给自己的田地里,笨拙却充满希望地清理杂草,翻动板结的土地。老魏带着一队老兵,负责维持秩序,监督分配,同时也兼任教官,开始组织第一批入选府兵的青壮进行最基本的队列操练。
“王爷,您看。”安定城头上,慕容月指着城外星星点点开始复垦的农田,轻声道,“地,好像活过来了。”
陈衍负手而立,寒风吹动他的衣袍。他能看到希望,也能看到隐忧。
“均田令”和“府兵制”如同猛药,强行打破了旧有的利益格局,在最短时间内凝聚了底层人心,激发了生产力与战斗力。但这套制度对管理能力要求极高,需要绝对的公信力和强大的执行力来维持其公平,否则顷刻间就会败坏。
他现在依靠的是乱世的非常手段和个人的威望,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而且,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北魏和赫连勃勃,绝不会坐视一个实行如此激进政策、明显意在扎根的政权在身边壮大。
“活过来,只是开始。”陈衍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接下来,要看我们能不能守得住这片刚刚活过来的土地。传令下去,府兵操练加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城下,新入伍的府兵们,握着粗劣的武器,在老兵们的呵斥下,努力做出劈刺的动作。他们的动作还很生疏,但眼神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守护自家田产的凶狠,和对未来一丝微薄的期盼。
北秦的根基,正试图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艰难地向下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