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的旗号立了起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开始向四周扩散。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安定城周边饱经战乱、挣扎求存的流民和残存的坞堡民众。
称王不是终点,而是起点。陈衍深知,仅凭一座孤城和千余残兵,在这四战之地根本无法长久。人心,才是最大的城池;粮食,才是最硬的铠甲。他必须尽快巩固根基,而根基,在于土地和人丁。
县衙如今已是王府正堂,依旧简陋,却多了一份肃穆。油灯下,陈衍、慕容月,以及被提拔为录事参军的原北府文书,名叫徐祚,正对着一幅简陋的雍凉地图和几卷户籍残册凝神思索。
“王爷,”徐祚声音干涩,指着册子上寥寥无几的人名和大量涂黑的空缺,“安定及周边三县,在册人丁不足两千户,且多是老弱妇孺。大量田亩荒芜,或被地方豪强、溃兵首领占据,隐匿不报。税赋无从征起,府库之粮,坐吃山空。”
慕容月补充道:“更棘手的是,流民仍在不断涌入。他们渴望庇护,但无地无粮,若不妥善安置,恐成隐患,甚至滋生盗匪。”
陈衍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所以,必须变法!循旧制,我等死路一条。唯有行非常之法,方能收非常之效。”他的眼中闪烁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光芒,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碎片与当下残酷现实碰撞出的火花。
“明日,颁布《均田令》与《府兵制》!”他斩钉截铁。
数日后,安定城四门及各处乡亭墟市,贴出了盖有“北秦王玺”的告示。衙役敲着锣,用最直白的话语向围拢来的、面黄肌瘦的百姓宣读:
“北秦王令:分田啦!”
“凡我北秦治下之民,无分胡汉,皆可按丁口授田!男子十五以上,授露田四十亩,桑田二十亩!女子减半!身死还田!”
“所授之田,不得买卖!努力垦荒者,永业田可达百亩!”
“拥有私兵、部曲者,需向王府报备人丁田亩,超额者,分予流民、佃户!隐匿不报者,严惩不贷!”
人群哗然!分田?还是永业田?这对于失去土地、世代为奴为佃的百姓而言,简直是石破天惊!疑虑、兴奋、不敢相信,种种情绪交织。
紧接着,第二道命令更让那些尚有勇力的男丁心跳加速:
“《府兵制》:凡受田之男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编入军府!”
“府兵平日务农,闲时操练,战时出征!”
“自带弓刀,甲胄、马匹由王府酌情补贴!”
“征战所得,可按功分赏!免除其家赋税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