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 面对北魏和夏军两大强敌,即便能暂时自保,又如何能长期应对?
合法性: 脱离刘裕,就是叛逆。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如何让手下将士和关中百姓信服?
他将自己的迷茫和那个疯狂的想法,隐晦地透露给了慕容月。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孤城里,或许只有这个身份复杂、却又屡次展现出非凡韧性和智慧的女子,能让他稍微信任。
慕容月听完,沉默良久,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缓缓说道:“陈先生,在你的世界里,似乎总是‘可行’或‘不可行’。但在我们草原上,生存的第一法则,是‘做’或‘不做’。狼群不会因为害怕老虎就不去捕猎,否则只会饿死。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亡,而我们现在,和死亡又有多少距离呢?”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苍凉:“依附强者,最终难免为弃子。我的家族…便是最好的例子。你想要守护的那些人,那些技艺,指望远在天边的君王是做不到的。能依靠的,只有握在手中的刀,和身边的人心。”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陈衍心中最后的枷锁。
是啊,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而现在等下去,几乎是必死无疑。搏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忠君之道,而是为了身边这些信赖他的工匠,为了这座城里还在挣扎求生的无辜百姓,也为了…不让自己这一身所学,就此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又一个不眠之夜后,陈衍独自登上匠作营附近一段残破的城墙。寒风吹拂着他散乱的头发,他眺望着远处北魏和夏军营地的点点火光,又回望城内死寂的坊市。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他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叛逆的决定:不再将希望寄托于建康的救援,而是要尽一切可能,利用手头有限的资源,尝试独立支撑下去,为这关中之地,寻求一条绝境逢生之路。
他知道这条路遍布荆棘,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注是他和许多人的性命。
但他更知道,坐以待毙,绝非他的风格。
“既然无人来救,那便自救。”他对着冰冷的夜空,低声自语,仿佛在立下一个沉重的誓言。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从此在思想上与刘裕划清了界限,走上了一条充满未知与风险的道路。他从一个技术的提供者、一个忠诚的部属,开始向着一个潜在的、独立的决策者和守护者转变。
然而,第一个巨大的难题立刻摆在了他的面前:如何解决迫在眉睫的粮食危机?没有粮食,一切宏图伟略都是空谈。
他的目光,投向了城中那些高门大院的方向,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成形。他知道,自己迈出的第一步,就必将充满血腥和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