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大地之上,一边是热火朝天的屯田垦荒与水利兴修,蓬勃的生机试图尽快掩盖战争的伤疤;另一边,黑暗的角落中,零星的抵抗与混乱却仍未完全熄灭。慕容超虽已被擒,主力尽丧,但总有一些忠于慕容氏的死硬分子、或因战争失去一切而铤而走险的溃兵散勇,隐匿于山泽林莽、或是残破的城镇废墟之中,不时窜出,袭击落单的北府军士兵、运输队,甚至骚扰新设立的流民屯田点。
这些袭击规模不大,却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严重影响着地方的安定和重建工作的推进。北府军虽多次派兵清剿,但这些残敌熟悉本地地形,来得突然,去得迅速,如同滑溜的泥鳅,清剿效果甚微。
这一日,陈衍正在督造农具的工坊内,与工匠们商讨如何改进犁铧的耐磨度,一名军官急匆匆赶来禀报:“将军!不好了!昨日一支往东莱郡运送‘破荒犁’和粮种的小队,在鹰嘴山一带遭袭!押运士卒五人阵亡,农具粮种被劫掠一空!”
陈衍眉头瞬间紧锁。鹰嘴山地形复杂,沟壑纵横,已是多次发生类似袭击。
“可曾追踪到贼人下落?”
军官面露难色:“贼人极其狡猾,利用地形逃脱,只留下几具尸体,看装束像是燕军溃兵,但……难以确定其巢穴所在。大军进山搜剿,如同大海捞针,且极易遭其伏击。”
陈衍沉吟不语。这种治安战,最是消耗兵力士气,且难以彻底解决问题。他需要更精准的情报。
傍晚,回到临时居所,陈衍看着墙上悬挂的青州地图,目光落在鹰嘴山区域,陷入沉思。慕容月端着一壶刚沏好的茶进来,轻轻放在案上——这是她作为“技术顾问”工作的一部分,陈衍并未限制她的行动,但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
她放下茶壶,目光也无意中扫过地图上的鹰嘴山,脚步微微一顿。
陈衍察觉到了她这细微的异常,心中一动,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如同讨论技术问题:“鹰嘴山一带,近日多有溃兵袭扰我军粮械运输队,地形复杂,清剿不易。慕容姑娘久在青州,可知此地有何特别之处?或是……旧日军中,于此地可有甚隐秘据点、粮秣囤所?”
他问得很有技巧,并非直接询问溃兵情报,而是从地理和旧日军事部署的角度切入,符合她“技术顾问”的身份,也避免了直接触及敏感点。
慕容月身体微微一僵,端着茶盘的手指收紧了些。她沉默着,内心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提供情报,意味着进一步“合作”,更进一步背弃她的过去。但那些袭击运输队的溃兵,抢劫的是农具和粮种,这些本是用于安抚青州流民、恢复生产的东西。她亲眼见过那些流民得到“破荒犁”时的希望,若因袭击而中断,甚至引发北府军对青州百姓更严厉的管控,绝非她所愿见。
而且……她与陈衍有“三年之约”,北府军在青州的统治越稳固,社会秩序越快恢复,对她而言也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