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大军一路北进,连克数城,兵锋直指南燕腹地。然而,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齐鲁大地南部最着名的天险——绵延高耸的大岘山。此山如同巨大的天然屏障,隔绝南北,其间孔道极少,最着名的便是穆陵关隘口。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素有“齐南天险”之称。
据斥候回报与降卒口供,南燕主慕容超确如战前所料,刚愎自用,拒绝了下属据守大岘山、疲敝晋军后再决战的正确策略,而是将主力收缩回都城广固附近,意图在平原地区与北府军进行决战。但即便如此,大岘山一线仍留有数千燕军驻守关隘,他们凭借地利,足以对通行此地的北府军造成巨大麻烦,即便无法阻挡,也能严重迟滞其进军速度,消耗其兵力士气。
北府军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地图上,那道蜿蜒曲折的入山孔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令人望而生畏。
“大将军,穆陵关守军虽不多,但据险而守,我军若强攻,纵然能下,必迁延时日,伤亡亦不会小。”檀韶指着地图,面露忧色,“若慕容超在此期间醒悟,派兵回援,我军恐有被夹击于山道之险。”
众将纷纷点头,强攻确是下策,但似乎别无他法。
刘裕凝视着地图上的大岘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忽然抬眼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衍:“阿衍,你素来奇思妙想,对此天险,可有‘器械’之外的法子?”
陈衍上前一步,目光同样落在地图上,沉吟片刻道:“利器可破坚城,却难缩短路程。此地利不在我,强攻徒耗元气。慕容超弃天险不守,是其狂傲,亦是我军机会。其所恃者,无非是认定我军必小心翼翼,攻关拔寨,耗时费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既然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他以为我军必慢,我偏要快!他以为我军必求稳,我偏要行险!”
“哦?如何行险?如何快法?”刘裕身体微微前倾。
“疑兵之计。”陈衍清晰地说道,“慕容超性情骄躁,信息不畅。他可放弃天险,可见其对我军实力与决心判断有误。我可遣一偏师,多打旗帜,昼夜兼程,大张旗鼓做出强攻穆陵关态势,吸引守军全部注意力。”
“同时,”陈衍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山脉另一条更偏僻、更险峻、被认为几乎无法通行大部队的小道——“沂水小道”上,“主力精兵,轻装简从,携带十日干粮与必要攀援工具,由此险道秘密急进!不顾侧翼,不顾后卫,只求以最快速度穿过大岘山!只要我军主力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北麓平原,则穆陵关守军不战自溃,慕容超的决战计划也将彻底被打乱!”
帐内一片寂静。这计划太大胆了!主力钻山沟,弃后勤于不顾,万一被发觉,或是在山中受阻,后果不堪设想!
刘裕目光灼灼,盯着那条细小的“沂水小道”,又看看穆陵关,猛地一拍桌子:“好!置之死地而后生!慕容超送此大礼,我若不收,岂不辜负他一番‘美意’?!就依此计!疑兵要做得真,主力要动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