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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铜锣湾没有齿轮(2 / 2)

一场以整个维多利亚港、整个香港为祭坛,召唤某个沉睡在钢铁与深海中的恐怖存在的亵渎仪式!那个“永生科技集团”……陈浩南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如针尖。蒋天生!只有他!只有他那颗黄铜齿轮心脏驱动的钢铁永生教,才有这种疯狂的手笔和亵渎神明的野心!

“啪!”山鸡手中的啤酒罐被他无意识地捏扁了,冰冷的酒液溅了他一手,也顺着冰冷的金属义肢流淌。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座宏伟的齿轮巨塔,仿佛看到了九龙城寨深处那无尽黑暗的延伸,嘴唇翕动着,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噩梦般的名字:“螺湮……螺湮虫……”

法医聂宝言的个人工作室,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冰冷气味,却无法完全掩盖另一种更顽固的气息——一种淡淡的、如同劣质机油燃烧后残留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腥味。这气味仿佛渗透进了墙壁、地板和每一件冰冷的金属器械中。

聂宝言穿着白大褂,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连续数周面对那些非人的尸体和诡异的金属寄生体,让她心力交瘁。桌上的台灯发出冷白的光,照亮了她面前摊开的一份厚厚的解剖报告副本。报告封面上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黑体字:《“锈铁大厦”系列非正常死亡案最终解剖分析报告(绝密)》。

她的手指停在报告的最后一页。这一页的内容本该是对所有离奇发现的总结性推论,以及指向性线索。然而此刻,这一页只剩下一个参差不齐的撕裂边缘。有人,或者某种东西,在报告完成后的某个时刻,极其粗暴地将这一页撕走了!撕痕的边缘并不光滑,带着一种被强力拉扯的毛躁感,仿佛撕扯者带着某种无法抑制的狂怒或急迫。

聂宝言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那撕裂的空白处。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下一页纸张上——那是报告封底的硬卡纸。就在那被撕走页面的下方,封底的硬卡纸上,残留着几滴极其微小的、半凝固的黑色油渍。这些油渍在冰冷的灯光下,反射出粘稠、令人不适的光泽,散发出那股熟悉的机油锈蚀腥味。

她屏住呼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专业的法证用多光谱手电筒,调整到特定的紫外与红外复合波段。冰冷的光束精准地打在那几滴油渍上。

奇迹,或者说,噩梦,发生了。

在肉眼不可见的光谱照射下,那几滴看似随意滴落的黑色油渍,其边缘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黑色的粘稠物质沿着纸张纤维的纹理,极其细微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延伸、扩散、重新组合!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污渍,而是构成了一副清晰、完整、散发着强烈精神污染气息的图案——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的圆弧和无法理解的锐角构成的几何符号!它像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又像一个通往无尽深渊的漩涡。符号的中心,是一个微小的、由更浓稠的黑色油污构成的点,仿佛凝固的血泪,又像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孔洞。整个图案散发着冰冷、非人、令人头晕目眩的亵渎感。

黄印!(the Yellow Sign)

聂宝言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她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冰锥刺入肺腑。她认得这个符号!在那些被列为禁忌的、封存在警队最高机密档案室的、关于全球各地无法解释的超自然邪教案卷宗里,这个符号曾多次出现在现场照片和受害者精神崩溃的涂鸦中!

它象征着呼唤、崇拜、以及最终被无法名状之恐怖彻底吞噬的命运!这绝不是巧合!这是警告!是宣告!是来自那个潜伏在机油与钢铁深处的恐怖存在,向敢于窥探其秘密者发出的、冰冷的死亡通知!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发黑,耳边似乎响起了低沉、混乱、由无数齿轮咬合声和蒸汽嘶鸣声组成的亵渎噪音。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但那噪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颅骨内回荡!是那个符号!仅仅是直视它,就足以污染理智!

“砰!”她再也支撑不住,手肘重重撞在桌面上,打翻了桌上的笔筒。钢笔、镊子、尺子哗啦啦散落一地。她趴在冰冷的桌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白大褂后背。那份残缺的报告,以及报告上那个由污秽机油构成的黄印,在冷白的灯光下,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着人类渺小与无知的深渊巨口。

湾仔码头。夜更深了。维多利亚港对岸的灯火倒映在漆黑油腻的海面上,被海浪撕扯成无数破碎的光斑,如同沉入海底的星辰尸体。海风带着刺骨的咸腥和浓烈的铁锈气息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废弃的塑料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巨大的货轮阴影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沉默地停泊在泊位上,缆绳在风中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陈浩南独自一人,站在一处远离装卸区灯光的僻静码头边缘。脚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再往前,就是翻涌着黑色泡沫的海水。他需要这冰冷的空气和空旷的视野来压制脑海中翻腾的齿轮幻影、山鸡手臂上蚀刻的诅咒、电视里那座亵渎的巨塔,以及聂宝言报告上那由机油构成的、令人疯狂的无言警告。他点燃一支烟,橘红色的火点在浓重的黑暗中格外醒目,如同黑暗中一只孤独的眼睛。

左眼的赛博义眼仍在微微发烫,视野边缘的齿轮幻影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旋转的速度似乎也在加快。他闭上右眼,只用义眼扫视着这片他熟悉的码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凉:整个码头在他眼中彻底异化了!

冰冷的水泥地面溶解、塌陷,变成了粘稠、翻滚、冒着气泡的黑色油沼!巨大的货轮扭曲变形,船体上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锈迹,如同溃烂的皮肤,船身各处裂开无数孔洞,从中伸出一条条粗大、布满环节、覆盖着粘稠黑色油污和金属碎屑的机械触手!

这些触手无意识地拍打着油沼表面,溅起污秽的浪花。空中,不再是海鸥,而是成群扭曲的、由生锈齿轮和尖锐金属片胡乱拼凑成的飞行怪物,它们无声地滑翔,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复眼是无数转动的细小轴承!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海风,而是滚烫蒸汽的灼热嘶鸣和无数巨大齿轮强行啮合时发出的、令人牙酸欲裂的金属摩擦巨响!

“咔锵!咔锵!咔锵——!”

这声音是如此真实,如此巨大,如此具有穿透力,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又仿佛来自头顶那片被工业废气污染的、低垂的铅灰色云层!震得他耳膜剧痛,颅骨嗡嗡作响!他猛地睁开右眼——码头依旧,货轮沉默,海风呜咽。但左眼义眼带来的地狱景象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水印般叠加在现实的画面上,虚实交错,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那巨大的金属啮合声,似乎还残留在耳蜗深处,带着冰冷的余震。

“点啊?洪兴嘅湾仔之龙?一个人喺度睇海?定系……睇紧我哋嘅新世界?”一个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突兀地从陈浩南身后传来,穿透了海风的呜咽。

陈浩南没有回头。他指间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尽,长长的烟灰在风中簌簌掉落。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东星乌鸦,就站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他穿着一身剪裁怪异、混合了街头痞气和某种宗教祭袍元素的黑色皮衣,上面缀满了大小不一、形状扭曲的齿轮和链条饰品,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神经质的笑容,但那笑容在码头的阴影下显得格外阴森。他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烧红铁块般的暗红色光芒——那是机械改造的痕迹,是机油之母赋予的亵渎之眼。

“新世界?”陈浩南的声音异常平静,如同冻结的湖面,但底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即将爆裂的坚冰。他扔掉烟蒂,那一点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红线,落入冰冷的海水中,瞬间熄灭。“用血肉去喂齿轮?用香港去填个海,起座邪神嘅狗窦?”

乌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狂热与残忍的冰冷。他向前逼近一步,皮衣上的齿轮链条哗啦作响。“你识条铁咩?陈浩南!”他嘶哑地低吼,声音里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血肉?血肉算乜嘢!脆弱!污糟!会烂!会臭!睇下你兄弟条新手臂!几靓!几劲!几耐用!呢啲先系永恒!”他指了指自己闪烁着红芒的机械义眼,“睇真d!呢个世界嘅真面目!钢铁!齿轮!力量!秩序!机油之母嘅恩赐!先系真正嘅进化!真正嘅永生!”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异化的、充满金属轰鸣的码头和远处维多利亚港中那座尚未建起却已散发着亵渎气息的“永恒齿轮纪念碑”的轮廓。“填海?起碑?哈哈哈!”他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你太天真!蒋天生?佢都只系棋盘上嘅一只大啲嘅棋!我哋做嘅,系拧开呢个旧世界嘅头壳!将佢生锈、腐烂嘅脑浆倒干净!

然后用最精密嘅齿轮!最强嘅引擎!重新组装一个!一个属于钢铁!属于永恒!属于我哋嘅新世界!铜锣湾嘅齿轮冇消失!佢哋就喺度!喺地下!喺海里!喺空气!喺你只眼入边!喺你兄弟嘅骨入边!你睇唔到?你听唔到?咔锵!咔锵!咔锵——!”

乌鸦猛地指向自己的耳朵,又指向陈浩南那只灼热的义眼,最后指向漆黑如墨、翻涌着不祥泡沫的维多利亚港深处!他的嘶吼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癫狂,仿佛在咏唱一首亵渎的圣歌!随着他的吼声,陈浩南左眼义眼中的地狱景象骤然加剧!脚下的黑色油沼剧烈翻腾!货轮上伸出的机械触手疯狂舞动!空中那些齿轮怪物发出无声的尖啸!而那巨大的、仿佛来自世界核心的金属啮合声——

“咔锵!咔锵!咔锵——!!!”

如同无数万吨巨锤同时砸向钢铁砧板!又像整个世界的根基正在被强行掰开、拆解、重新安装!巨大的声浪不再是幻听,它化为实质性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在陈浩南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视野瞬间被无数旋转的、生锈的巨大齿轮碎片充满!耳边除了那毁灭性的轰鸣,只剩下乌鸦癫狂的嘶吼在回荡:

“听啊!陈浩南!新世界嘅心跳声!永恒齿轮开始转动啦!你同你嘅血肉洪兴……准备好变成齑粉未啊?!咔锵——!!!”

最后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如同丧钟,在陈浩南的颅骨内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