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再次发出巨大的轰鸣,活塞抬升,即将进行下一次毁灭性的“打桩”。墙壁上的机械鱼浮雕在涌动的海水中仿佛活了过来,晶体复眼的光芒更加炽盛。
冰冷的海水已经漫到了大腿根,那股深海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前有疯魔的持枪狂徒,后有吞噬一切的恐怖机器和墙壁上的深渊凝视,头顶是彻底崩塌的信任,黄启发陷入了彻底的绝境。
恐龙哥扣下了扳机!一道刺眼的蓝绿色光束伴随着刺鼻的臭氧味射向黄启发!
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绝望。黄启发在污水里猛地向旁边一扑!光束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击中了他身后的金属管道。“滋啦——!”一声恐怖的腐蚀声响起,厚实的合金管道瞬间被熔出一个冒着青烟、边缘还在不断溶解扩大的大洞,绿色的粘液飞溅!
“冚家铲!”黄启发被爆炸的气浪和飞溅的腐蚀液掀翻在污水中,呛了好几口腥咸冰冷的海水。肩膀传来火辣辣的灼痛,警服被烧穿,皮肤也被擦伤。他挣扎着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污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被彻底的愤怒和拼死一搏的凶悍取代。他不再是一个寻求正义的警察,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要用尽一切手段撕咬敌人的困兽!
引擎的活塞轰然砸落!
咚——!!!
这一次的震动和巨响远超以往。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如同发生了八级地震。头顶的钢铁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锈蚀铁皮和混凝土碎块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激起巨大的水花。
墙壁上那些深海机械鱼的浮雕,在剧烈的震动中仿佛获得了短暂的生命,它们的晶体复眼疯狂闪烁,螺旋状的利齿加速旋转,甚至那些缠绕的机械触手浮雕,都似乎要挣脱墙壁的束缚,伸向空间内的活物!
冰冷的海水在剧烈的震荡中掀起浑浊的波浪,瞬间就淹到了黄启发的胸口,巨大的浮力和冲击力让他几乎无法站稳。
恐龙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弄得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手中的怪枪差点脱手。他脸上的疯狂被一丝惊愕取代,显然引擎的这次“打桩”威力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控制。
机会!
黄启发眼中凶光一闪。他不再去管什么程序正义,什么警察身份。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借着水流的涌动,猛地扑向控制台的方向!不是冲向恐龙哥,而是扑向控制台下方散落在地的一堆维修工具——那里有一把沉重的、沾满油污的合金扳手!
“叼你老母!想阻住地球转?!”恐龙哥稳住身形,看到黄启发的动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怒吼着再次举枪。蓝绿色的光束再次激射而出!
黄启发在水中猛地一个下潜!光束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身后一个巨大的、布满脉管的囊泡打得爆裂开来!“噗嗤!”一声,大量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暗黄色脓液和破碎的组织喷溅而出,淋了刚冒头的黄启发满头满脸。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但他强忍着呕吐和眩晕,一把抓住了那把沉甸甸的扳手!
扳手入手冰凉沉重,粗糙的握柄给了他一种原始而踏实的力量感。他紧紧握住,如同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死差佬!攞命嚟!”恐龙哥见一击不中,黄启发还拿到了武器,彻底暴怒,不再瞄准,而是端着那把怪枪,趟着齐胸深的污水,像一头愤怒的犀牛般直冲过来!他眼中只有毁灭。
引擎的噪音、墙壁浮雕的诡异闪烁、海水的涌动声、头顶不断坠落的杂物声、恐龙哥疯狂的咆哮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毁灭的交响。
冰冷的污水不断上涨,已经漫到了黄启发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深海腥气。墙壁上那些机械鱼的晶体复眼,如同无数盏来自地狱的探照灯,冰冷地聚焦在他身上。
退无可退!
黄启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那是绝望与愤怒燃烧到极致的咆哮。他不再闪避,反而迎着冲来的恐龙哥,用尽全身力气,在污水中猛地蹬地跃起!
他高举着那把沾满油污和脓血的沉重扳手,不再瞄准恐龙哥,而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控制台上那个最核心的、闪烁着刺目红光、由血肉和金属紧密融合而成的能量节点——那个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着的核心控制器——狠狠砸了下去!
“我顶你个——”
砰——!!!!
合金扳手与那搏动的血肉核心猛烈碰撞!没有金铁交鸣,却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重锤砸在腐烂肉块上的闷响!暗红色的、闪烁着诡异微光的粘稠液体如同血液般从被砸裂的“心脏”中狂喷而出,溅射得黄启发和冲近的恐龙哥满头满脸!
“吼——!!!”
整个“地脉引擎”发出一声凄厉无比、仿佛亿万生灵同时哀嚎的恐怖尖啸!那声音超越了物理的界限,直接刺入大脑深处,让黄启发和恐龙哥同时痛苦地抱住了头。
引擎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原本规律运行的巨大活塞连杆猛地卡死、扭曲,发出金属断裂的刺耳悲鸣!覆盖引擎的灰白色“皮革”疯狂起伏、撕裂,露出液四溅!
墙壁上那些深海机械鱼的浮雕,晶体复眼的光芒疯狂闪烁了几下,然后骤然熄灭,整个浮雕的线条仿佛失去了支撑,迅速变得模糊、溶解,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只留下墙壁上大片大片的深色污迹和正在渗出的海水。
引擎失控了!
“不——!!!”恐龙哥看着核心控制器被砸毁,发出绝望至极的嘶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毁灭性的恐惧,比面对死亡更甚。他手中的怪枪无力地垂落。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末日景象。引擎在垂死的痉挛中释放出最后的狂暴能量。
断裂的活塞连杆像巨大的攻城锤般横扫,砸塌了支撑的钢架;管道破裂,喷溅出滚烫的蒸汽和粘稠的“燃料”;墙壁在剧烈的震动和失去浮雕“支撑”后,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冰冷的海水以更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汹涌灌入!
黄启发被爆炸的气浪和横扫的金属碎片狠狠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污浊的海水里,咸腥的海水瞬间灌入口鼻。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眼前发黑,耳朵里只剩下引擎垂死的哀鸣、海水的轰鸣和自己沉重的心跳。
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恐龙哥被一根倒塌的、带着锋利断口的粗大管道,如同串糖葫芦般穿透了胸膛,钉在了一片正在溶解的墙壁上。
恐龙哥的花衬衫被鲜血和粘液浸透,他张着嘴,眼中还凝固着极度的恐惧和茫然,似乎无法理解自己宏伟的计划为何会以如此荒谬血腥的方式终结。他手中的怪枪,沉入了污浊的海底。
冰冷的、带着锈蚀之主气息的海水,无情地漫过了黄启发的口鼻,将他拖入一片黑暗、冰冷、充满金属腥咸和死亡气息的深渊。意识彻底沉没前,他仿佛又听到了那扭曲的、来自深渊的粤剧唱腔,混杂在引擎的死亡哀鸣和海水的咆哮声中,幽幽回荡: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血荐轩辕登彼岸…海底城开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