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勒留离去后,苏沅的布局愈发从容。
她先让伊莱将卡珊德拉私吞药材的账册“不慎”泄露给血族议会,引得三位长老公开与卡珊德拉划清界限。
又借着莱恩探子传回的假消息,暗中调整边境布防,让他策划的“突袭”变成自投罗网。
这一切动作有条不紊,却也让她比往日更显疲惫,西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夜里苏沅处理文书至深夜,他会默默温好安神的花茶,在她揉按太阳穴时递上温热的毛巾。
白日她外出巡查营地,他会提前备好防晒的斗篷——他记得她身为古老血族,虽不惧阳光却不喜强光直射。
一次巡查归途遇上下雨,马车顶棚漏了些水,西爵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自己半边肩膀淋得湿透,只低声说:“属下皮糙肉厚,不打紧。”
苏沅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和紧抿的唇,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她抬手,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紫色光点,轻轻拂过他的肩膀,雨水瞬间被烘干,连带着他发间的潮气都消散无踪。
“下次不必如此。”她的声音比往日柔和些,“你是我的侍从,若病了,谁来替我递发簪、温花茶?”
西爵的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热意,垂眸答道:“能为殿下效力,是属下的本分。”
心底却因她的话泛起涟漪,连翡翠绿的瞳孔都亮了几分。
相处渐久,苏沅也渐渐习惯了西爵的存在。
她会在处理完公务后,偶尔与他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问他喜欢黑森林的晨雾还是暮色,聊起人类村落新出的点心。
一次谈及狼人部落,西爵险些脱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含糊道:“听说狼人部落最近不太平,似是有野心家在挑事。”
苏沅瞥他一眼,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不过狼人族群向来团结,若真有内乱倒也棘手。”
西爵的心猛地一紧,却见她并未深究,才悄悄松了口气。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圆之夜。
苏沅受邀参加人类城邦的秋收晚宴,归来时却不慎被一名潜伏的血猎偷袭,手臂被银制匕首划伤。
银器对血族有蚀骨之痛,她强撑着回到城堡,刚进门便踉跄了一下。
西爵见状,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扶住她,指尖触到她手臂上渗出的黑血时,翡翠绿的瞳孔瞬间染上怒意。
他不顾侍从身份的界限,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转身便要去找医师,却被苏沅拉住。
“不必,银毒不深。”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看着他眼底的焦急,轻声道,“你好像……很怕我出事?”
西爵的动作一顿,对上她含笑的眼眸,心跳骤然失控。
他喉结滚动,终是低声道:“属下是您的侍从,让您受伤是属下的严重失职……”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月光,“属下不想看到殿下受伤。”
苏沅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笑了——那笑意不是往日的戏谑或淡然,而是带着真切的柔和。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西爵浑身一僵。
“西爵。”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却温柔,“在我这里,你可以只是你。”
西爵猛地抬头,撞进她澄澈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猜忌,只有全然的信任。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颔首,眼底泛起湿热。
此后,他们之间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夜里处理公务时,书房的灯总会亮到很晚,桌上永远温着花茶,一人伏案疾书,一人静静守候,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血族的暗流仍在涌动,可每当西爵看到苏沅眼底的从容,便觉心安。
月末,暮色将血族议会大厅的彩绘玻璃染成暗金,雕花穹顶下悬挂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冽的光,空气中漂浮着若有似无的血香与香水混合的气息。
这是血族一月一次的首领宴会,表面是商讨族群事务,实则是各方势力暗自角力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