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珍宝(2 / 2)

帐内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只有窗外的雪光,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

初时的雪光亮得清浅又易碎,总怕呵出的气会融了它,指尖悬在半空许久,才敢轻轻碰一下那层微凉——指腹相触都带着试探的颤,每一寸光亮都藏着怕惊扰的温柔。

后来雪越下越大,风卷着雪沫扑过来,带着灼人的温度,所有藏不住的欢喜都化作漫天雪光,铺天盖地地将两个人裹住,连呼吸里都带着滚烫的白。

再往后,雪开始化了,冰棱滴着水,不再刺眼,成了窗台上晒暖的残雪反射的淡光,柔和得像清晨醒来时身边人的呼吸。

雪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在帐上投下淡淡的影。

苏沅的指尖划过梅如故后背的线条,那里还留着当年被火燎过的浅痕,此刻在微凉的空气里,却烫得惊人。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间,带着点未散的酒气,混着兰草的清芬,像浸了月光的酒,让人微醺。

“冷不冷?”梅如故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伸手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锦被滑落的瞬间,他看见她肩胛的疤痕在雪光里泛着浅白,忽然俯身,用唇轻轻覆上去。

动作轻得像蝴蝶停落,却让苏沅浑身一颤。

她想起战场上的硝烟,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那些被鲜血浸透的岁月,此刻都化作这肌肤相贴的温度,熨帖得让人心头发酸。

“梅如故。”她攥紧他的衣袖,指腹蹭过那片银线兰草,“你说,我们算不算把一辈子的惊涛骇浪,都熬成了此刻的风平浪静?”

他没说话,只将她抱得更紧。

帐外传来早起伶人们吊嗓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唱的正是他新写的《兰草谣》。

那句“同生共死寻常事,不及枕边一缕香”飘进来时,苏沅忽然笑了,转身吻住他的唇角:“戏文里的情话,原来也有真的。”

天大亮时,梅如故才起身。

他替她掖好被角,看见床脚散落的旗袍,忽然想起昨夜的急切,耳根又红了。

伸手去捡,却发现盘扣处被扯得有些松,赤金兰草扣在晨光里闪着光,像颗不肯暗下去的星。

“我拿去让绣娘补补。”他低声道,指尖拂过旗袍上的褶皱。

“不用。”苏沅从被里伸出手,握住他的腕,“这样才好,像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有点皱,却扎实。”

他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像落下的雪,轻而滚烫。

暖房外的墨兰不知何时又开了几朵,花瓣上沾着雪水,在阳光下亮得耀眼。

梅如故望着那抹幽蓝,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与坚守,都值了——那些藏在戏文里的情意,那些翻过后墙的莽撞,终究在岁月里长成了彼此离不开的模样。

厨房里飘来粥香,混着兰草茶的清苦,在晨光里漫成一片温柔。

苏沅靠在床头,听着他在外面忙碌的声响,忽然想起闻惜惜说的“好日子”。

原来所谓圆满,不过是烽火散尽后,有人为你温着粥,有人与你共枕眠,把那些“同生共死”的誓言,过成一茶一饭的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