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暄和到了粮行,账房已把近半年的账目摆了满满一桌。
他翻到北境粮草押运那页,指尖停在“押运官李嵩”的名字上——这人确实是朝中老臣举荐,但沈暄和忽然想起,上个月李嵩来粮行取过一次粮草样,当时他身边跟着个小厮,眉眼竟与赵珩身边的护卫有几分像。
“去查李嵩的底细,尤其是他上个月来京后,见过哪些人。”沈暄和对掌柜吩咐道。
掌柜刚应声,门外忽然闯进来个伙计,脸色煞白:“公子!不好了!有人带兵把粮行围了,说要查‘通敌的证据’!”
沈暄和皱眉,起身走到门口。
只见赵珩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几十个带刀护卫,正踹着粮行的门:“沈暄和!你母亲举荐的李嵩通敌劫粮!你敢说你不知情?快把粮草往来的密信交出来!”
“赵公子凭什么说李嵩是我母亲举荐的?”沈暄和站在台阶上,声音清朗,“有朝廷的文书吗?还是有陛下的旨意?”
“哼,等搜到证据,你就知道了!”赵珩挥手,“给我搜!”
护卫刚要冲进来,忽然听街尾传来马蹄声,是大皇女的仪仗。
大皇女坐在轿中,声音冷淡:“赵公子,你不是朝廷命官,私闯民宅搜查,是想越俎代庖吗?”
赵珩脸色一变:“大殿下!这沈家通敌……”
“有没有通敌,陛下自会定夺。”大皇女打断他,“你若有证据,尽管呈给陛下,若没有,就带着你的人离开。”
赵珩咬了咬牙,看了眼沈暄和,终究不敢违逆大皇女,狠狠瞪了沈暄和一眼,带着人走了。
沈暄和松了口气,走到轿前拱手:“多谢大殿下解围。”
轿帘掀开一角,大皇女看着他:“姬丞相在宫里,怕是也遇着麻烦了,你这边稳住,别让她分心。”
沈暄和点头——他知道,大皇女这时候出手,必是苏沅在宫里有了动作。
皇宫内,宗人府主簿捧着账册残片与三皇女往年手书比对,不多时便垂首回禀:“陛下,字迹笔法确是一致,尤其‘府’‘粮’二字的起笔收锋,分毫不差。”
殿中死一般寂静。
三皇女瘫软在地,泪水混着绝望:“母皇……儿臣知错,是儿臣被猪油蒙了心,何太师一族也只是受了儿臣蛊惑……”
女帝指尖停在龙椅扶手上,指节泛白。
她望着地上泣不成声的女儿,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有痛心,有失望,终是化作一声长叹:“念你是初犯,又是皇家血脉,废去封号,幽禁于长乐宫,闭门思过。”
话音落,三皇女身子一僵,却再不敢辩驳,被内侍扶着踉跄退下。
随即女帝目光转向各官员:“何太师一族结党营私,助纣为虐,抄没家产,全族流放岭南,永不得回京。”
这道旨干脆利落,无人敢置喙。
末了,她看向苏沅,语气稍缓:“沈家清白,此事是委屈你们了,沈家在外盯梢有功,着人赏些绸缎银两。”
苏沅屈膝谢恩,心中清楚这“暂且告一段落”藏着多少权衡——镇国将军还在北境浴血,赵府动不得,只能先斩何太师这旁支,给朝野一个交代。
出殿时,日头已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