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渐渐暖起来，柳氏起身告辞，顾昀舟却被沈夫人留了下来，说是要请教些江南的见闻。沈玉微奉了茶便想退出去，却被顾明玥一把拉住：“沈姐姐，陪我去看看你家的石榴树吧，我哥哥总说你家这棵树长得好。”
她没法子，只得跟着去了后院。顾明玥绕着石榴树转了两圈，忽然凑近她耳边：“沈姐姐，我哥哥这次回来，天天念叨你呢。”
沈玉微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拧她：“小姑娘家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顾明玥躲开，笑得眉眼弯弯，“他还说，去年上元节见你穿那件烟霞色的褙子好看，特地在江南寻了块一样的料子，藏在箱子最底下呢。”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顾昀舟站在月亮门边，手里拿着本书，像是刚从书房出来。他看见两个姑娘在树下说话，朗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顾明玥朝沈玉微眨眨眼，高声道：“在说哥哥你小气，带了好东西只给沈姐姐，不给我。”
顾昀舟挑眉：“谁说的？你房里那对玉簪子，不是我给你带的？”他走过来，目光落在沈玉微微红的脸颊上，语气软了些，“方才听母亲说，你外祖父寿辰那日，你们要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几日？”
“是呢，”沈玉微点头，“外祖父年纪大了，不耐舟车劳顿，今年便在庄子上过寿。”
“正好，”顾昀舟道，“我前几日得了幅戴嵩的《斗牛图》，听说你外祖父素来喜欢字画，不如我同你们一道去，也好让老先生品鉴品鉴？”
沈玉微正待开口，却见顾明玥在旁边拼命使眼色，只得含糊道：“这得问过母亲才行。”
“我已经问过沈伯母了，”顾昀舟笑得狡黠，“她说若是外祖父不嫌弃，便让我跟着去长长见识。”
她这才明白，这人早就盘算好了。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却见晚晴匆匆跑来：“姑娘，家里来了客人，说是荣国公府的表小姐来了。”
荣国公府的表小姐，是沈玉微母亲的内侄女，名叫李若雁，性子爽朗，与她向来亲近。沈玉微忙道：“我去前厅看看。”
转身时，衣袖被轻轻拽了一下。她回头，见顾昀舟手里捏着个小小的木匣子，塞到她手里：“方才忘了给你，这是湖州的云锦线。”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顾昀舟的手指有些粗糙，想来是常在外奔波的缘故，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沈玉微慌忙接过匣子，快步往前厅走去，身后传来顾明玥低低的笑声。
走到月亮门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昀舟还站在石榴树下，手里把玩着那枚青玉小坠，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
荣国公府的马车刚停在沈府门前，李若雁便掀着车帘跳了下来。她穿一身宝蓝色撒花褙子，腰间系着根玉带，走得风风火火，倒比寻常世家公子还要爽利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