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也听懂了“白面馒头”,小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扑上来抱住贾张氏的腿:“奶!白面馍馍!我要吃白面馍馍!”
贾东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生路”砸懵了,看着手里那点可怜的棒子面,再看看母亲和儿子眼中迸发的、近乎狂热的求生欲(对食物的渴望),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道:“……我,我明天就请假回趟老家看看!”
易中海僵在原地,手里的茶缸子冰凉。
何雨柱那关门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精心设计的棋盘上。他看着贾张氏瞬间被“白面馒头”勾走了全部心神,看着贾东旭眼中那点对自己的感激迅速被“生路”取代,一股巨大的憋闷和失控感攫住了他。
他精心挑起的对何雨柱的怨毒之火,还没烧起来,就被对方一盆名为“现实出路”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第二天,贾东旭果然请了假,天不亮就匆匆出了门。
几天后,贾张氏带着棒梗和襁褓里的贾小当,也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秦淮茹默默地抱着孩子跟在后面,脸色依旧苍白,只是临走前,她的目光在何家紧闭的门上停留了更久,眼神复杂难辨。
贾家空了。中院似乎清净了不少。
然而,这股清净没能持续多久。
秋意渐深,风里开始带上刺骨的寒意。
红星轧钢厂后勤科的通知栏前,围满了面色凝重的工人。
一张新贴的通知,墨迹仿佛还带着冰冷的湿气:
【紧急通知】
接上级指示,因全国粮食统筹调配需要,自即日起,全厂职工及家属粮食定量标准,暂按原等级下调百分之十。望全体职工同志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克服暂时困难,全力保障生产任务!
红星轧钢厂后勤科
一九五八年十一月五日
“下调百分之十?!”老王看着通知,声音都变了调,“本来就不够吃!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唉,听说城里粮店都开始排长队了,粗粮都限量……”旁边一个老师傅愁眉苦脸地叹气。
“这日子……真要难过了。”老张摇着头,佝偻着背走了。
何雨柱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看着那张冰冷的通知。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粮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四合院里各家各户压低了的、带着焦虑的议论声,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淡薄的油烟气,都像无形的绳索,勒紧了这座城市的脖颈。
三年困难时期的苗头,如同寒冬里悄然蔓延的冰霜,在1958年的深秋,露出了它森冷的獠牙。
而贾家奔向的那顿“敞开肚皮”的乡下大锅饭,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场短暂而虚幻的狂欢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