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卖菜阿婆正蹲在卫生院门口,把沾了泥的野菊一朵朵别在栅栏上。
小石头踮着脚帮她,义眼里的蓝光映着花上的水珠,像撒了把星星。
凌晨五点,老K的审讯室里。
“当年我爸吞安眠药前,在遗书里写‘林镇南是个好官’。”老K盯着墙上的监控,突然笑了,“可他不知道,林镇南发现搬迁款被挪用后,第一个找的是我爸——他说‘老周的宅基地证在你抽屉,村小的台账少了三页’,不是威胁,是给我爸一条退路。”他摸出烟盒,被警察按下,“我爸要是听劝,把钱补回去,现在说不定在村口晒着太阳喝早茶。可他偏要学那些官商,觉得‘水至清则无鱼’...”
林晚秋站在单向玻璃后,真实之眼捕捉到老K喉结的颤动。
这是逆向情绪推演的第一次成功——她顺着他的情绪波动回溯,看见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王福贵颤抖着把伪造的名单塞进碎纸机,林镇南替他披上雨衣,说“去自首,我陪你”;而躲在柜子里的小少年,却捡起碎纸机里未完全粉碎的纸片,把“自首”两个字,听成了“逼死”。
“他困在自己的执念里二十年。”唐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就像金盾集团用混凝土封死的不仅是证据,还有他们自己的良心。”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林晚秋肩上。
她摸出录音笔,里面存着老K刚才的话——那些被怨恨扭曲了二十年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刻,回到了该去的地方。
手机震动。
是省纪委的消息:“搬迁款追回方案已通过,青禾镇将重建村小,命名为‘沈站长希望小学’。”
林晚秋转身走向病房。
陆承宇已经睡着了,手还攥着她的衣角。
晨光里,他颈侧的伤口泛着淡粉的新肉——那是三个月前在酒会上,他为她挡下醉汉的酒杯时留下的。
窗外,野菊的香气漫进来。
小石头的义眼突然亮起,映着远处正在拆除的金盾工地——重型机械的钢爪落下,混凝土碎块飞溅,露出里面裹着的、已经氧化的笔记本边角。
执剑者从不是一个人。
是二十年前林镇南别在公文包上的党徽,是沈站长怀里没送出去的铅笔,是王警官藏在假账里的良知,是陆承宇按在“停止浇筑”键上的血指印,是张正华塞进邮筒时颤抖的手,是卖菜阿婆竹篮里被雨水打湿的野菊——它们攒了二十年的力量,终于在这个雨后的清晨,把真相,还给了青禾镇的天空。
林晚秋轻轻抽回手,替陆承宇盖好被子。
银镯在晨光里闪着光,“公私分明”四个字,终于不再是刻在金属上的训诫,而是刻进了他们骨血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