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鸣笛刺破雨幕时，林晚秋的右腿突然有了知觉。
像是被冻僵的枝桠抽芽，麻痒从脚踝一路窜到膝盖，她撑着铁皮桌站起，银镯在桌沿磕出清响——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公私分明”的旧银镯，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在警灯红光里泛着暖融融的光。
“林小姐。”唐婉收了匕首，战术靴碾过地上的针管，“老K的手机加密了，但我定位到他云盘里有份‘保险’——是二十年前搬迁款分流的银行流水，存证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她摘下蛇形耳环，金属蛇尾闪烁着幽蓝的光，“刚好是陆总按下‘停止浇筑’键的时间。”
林晚秋的指尖在手机屏上顿住。
她翻出陆承宇最后一条消息：“搅拌车编号cA-7，出料口有东西。”原来不是定位，是暗号。
他被金盾的人押着在工地转了三圈，肋骨断了三根，却在混凝土即将封死暗桩的最后十分钟，用血指印在操作台上按出了云盘密码。
“去医院。”她扯下老K遗落的伞，伞面印着金盾集团的logo，此刻被雨水泡得褪了色，“陆承宇的手术应该结束了。”
青禾镇卫生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
林晚秋推开门时，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急促起来。
病床上的男人睫毛颤动，沾着血痂的手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腕——是那天在工地，他替她挡下坠落的钢筋时，同样的力度。
“晚晚。”陆承宇的声音像砂纸擦过喉咙，“暗桩里的水泥样本...送省质检了吗？”
“送了。”林晚秋把野菊别在他床头的输液架上，那是卖菜阿婆硬塞给她的，“小石头的义眼拍了照，混凝土里混着沈站长的铅笔头，还有王警官藏的资金流向记录——他在缉毒队时做的假账，每一笔都对应着搬迁款的缺口。”
陆承宇闭了闭眼。
他想起老K拿枪抵着他太阳穴时说的话：“你妈当年要是没多管闲事，替沈站长出头，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可他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小宇，沈站长的笔记本里，记着三十七个孩子的名字，他们该有学上。”所以他查了七年，从缅甸的玉石矿到泰国的地下钱庄，终于在金盾集团的海外账户里，找到了那本被混凝土封了二十年的笔记本。
“疼吗？”林晚秋抚过他额角的伤口。
真实之眼此刻异常清晰，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后怕——不是为自己，是怕她在铁皮房里出事，怕那些被封在地底的声音永远发不出来。
“不疼。”陆承宇笑了，指腹蹭过她腕间的银镯，“我小时候总觉得你爸古板，说什么‘公是公，私是私’。现在才明白...他是怕我们这些被利益蒙了眼的人，连人心都丢了。”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张正华的老伴捧着保温桶挤进来，桶里的鸡汤香混着雨水味：“小陆醒了？我家老张在派出所录完口供，非让我炖这个——他说要不是你拦着搅拌车，他那举报信，怕是要跟着老沈的笔记本一起，永远埋在地下了。”
林晚秋接过保温桶时，瞥见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