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三十分的省纪委大楼像一座被按下静音键的陵墓,只有应急灯在天花板投下幽蓝光斑。
林晚秋的膝盖擦过配电间门槛时,潮湿的制服布料粘在金属门框上,发出细碎的撕扯声——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掉进消防管道的积水里的,只记得爬出来时,左臂“查”字周围的血已经凝成暗红的痂,每动一下都扯得皮肤生疼。
门内的电流声比刚才更清晰了,带着某种规律的震颤,像有人用摩斯密码敲在她太阳穴上。
她扶着墙滑进狭窄的空间,后背抵上发电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这才发现整个配电间小得离谱,仅能容下一人半蹲。
备用发电机的控制面板在右手边,红色保险丝盒的盖子半开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银色插片,其中第三枚插片周围有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撬动过。
“3、7、9、2、1、5……”她无意识地呢喃,指尖突然触到控制面板边缘的凹痕——那是三个并排的小坑,和她十二岁那年在父亲书房抽屉里摸到的青铜剑护手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记忆碎片突然涌来:父亲握着她的手,在剑鞘上按出相同的凹痕,说“这是执剑者的印记,要刻进骨头里”。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潮湿的刘海贴在额角,伸手拔掉第三枚红色保险丝的瞬间,指尖被金属刺得生疼。
U盘插入接口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上面,她这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血珠顺着下巴砸在制服第二颗纽扣上——那是母亲去世前最后一次给她缝的纽扣,青灰色,和父亲常戴的旧围巾一个颜色。
服务器集群重启的嗡鸣声里,她看见屏幕蓝光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极了张正华临终前蜷缩在卫生院走廊的轮廓。
“滴——”的提示音响起时,她几乎不敢抬头,直到“通缉令”三个黑体字刺进视网膜。
照片里的她穿着消防服,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背景是熊熊火光。
但pS的枪口被生硬地p在她右手,子弹轨迹的特效边缘还带着锯齿。
“林晚秋,女,省纪委监委干部,涉嫌故意杀人、泄露国家机密……”她盯着“榜首”两个字,突然笑出声,血沫溅在屏幕上,模糊了“死刑”两个字的笔画。
“爸,你看。”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连张像样的假照片都懒得做。”
四点四十六分,承安集团应急指挥中心的空调开得很足,陆承宇却觉得后颈发凉。
热力图上的红点从七个跳到九个时,他捏碎了手中的马克笔,深灰色西装袖口沾着蓝色墨渍——那是林晚秋上周给他挑的新领带,说“这种颜色像雨过天晴后的云”。
“卫星影像放大十倍。”他对技术总监说,声音像冻过的钢刀。
屏幕上的废弃气象站逐渐清晰,天线塔下有辆黑色商务车,车牌被泥污遮住,但后保险杠的凹痕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去年他撞在青禾镇老槐树上留下的,当时林晚秋正蹲在树下给留守儿童发作业本,抬头时发梢落着槐花。
“周慕云的老据点。”他低声说,指节敲在气象站地下层的位置,“我爸当年跟他签过土地转让协议,说是建度假村,结果盖了这鬼地方。”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小林发来的最后定位——省纪委十三楼b区配电间,信号消失前的最后数据显示,备用电源还剩十七分钟。
他调出省公安应急调度系统,手指在键盘上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