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坐在雪地上,双腿蹬踹着身下的积雪。
仰起头天穹,发出一声长啸:
“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不是玉皇大帝啊——!”
这声音惊得周围几个正在默默啃食冰冷馍馍的囚犯浑身一抖,愕然望来。
啸声未落,杜若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中年人,嘴角咧开一个癫狂的笑容,手指颤抖地指向他:
“天灵灵——!地灵灵——!快让我当玉皇大帝!老君炉里炼金丹!王母娘娘蟠桃园!统统归我管!”
她手舞足蹈,状若疯魔。
“等我当了玉皇大帝,就收你当座下捧瓶童子。天天给本天尊倒洗脚水,哈哈哈,美不死你。”
这汉子被她这操作彻底搞懵了。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惊惧和荒谬感交织。
捧瓶童子?倒洗脚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杜若不再看他,兀自低下头,抱着膝盖,身体大幅度地前后摇晃,嘴里开始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声音又快又模糊,吐出的调子破碎而古怪,像是某种失传的咒语,又像是精神彻底错乱后的呓语:
“大白菜~鸡毛菜~空心油麦菜~”
“钵钵鸡~钵钵鸡~一元一串的钵钵鸡~”
这诡异到极致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所有人。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跟着那汉子指责杜若几句的人,此刻全都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汉子看着杜若那沉浸在自己“咒语”世界里的疯癫模样,最后只能狠狠地骂了一句:
“晦气!真他妈撞邪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挤进了人群深处,再也不敢靠近杜若半步。
杜若的“咒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归于沉寂。她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抱着膝盖,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肩膀微微耸动,不是装的,这一次,是真正的,无声的泪流。
太苦了。
这日子,真的太苦了,苦得像吞了满口的黄连,又像被浸在万载寒冰里,连骨髓都要冻裂。
寒冷、饥饿、无休止的跋涉、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人心的险恶与迁怒…
每一刻都在消磨着她最后的意志。
放弃吧…就这样躺在雪地里,让寒冷带走最后一丝意识…像昨夜那些冻僵的人一样,获得永恒的平静…这个念头如同诱人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自己那双冻得红肿,布满裂口和冻疮,却依旧能屈能伸,能支撑她跋涉的脚上。
前世,她因为车祸瘫痪在床上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