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四季更迭,听着别人的欢声笑语,感受着自己日渐萎缩的肌肉和毫无知觉的下半身…
那种被世界抛弃、连翻身都需要别人帮助的绝望,那种看着阳光却无法触及的无力感,那种尊严被彻底碾碎的痛苦…
比此刻的寒冷和饥饿更甚百倍。
死之前,她蜷缩在病床上,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老天爷,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长命百岁。只要给我一副好手好脚,一副能跑能跳、能自己掌控的身体。
哪怕让我去末世打丧尸,哪怕让我天天在刀尖上舔血,我也愿意。
而现在…她有了!
这具身体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完整。
手脚俱全,能在雪地里跋涉,能挥拳揍人。
能疯狂地挖掘雪洞,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和微弱的温暖。
一股混杂着不甘、愤怒和对生命本身最原始眷恋的火焰,在她冰冷的胸腔里猛地燃起。
“妈的…”
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不知是骂这操蛋的世道,还是骂自己刚才软弱的念头。
她抬起头,胡乱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掉脸上冰凉的泪痕和鼻涕。
然后,以一种近乎凶狠的姿态,双手撑地,挣扎着从雪地上爬了起来。
动作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显得笨拙踉跄,但眼神里那层灰败的绝望已经褪去,重新燃起的是熟悉的,带着狠劲的求生欲。
夜晚,再次裹挟着寒风降临。
队伍依旧被困在茫茫雪原,宿在野外。
有了昨夜的惨痛教训,衙役们看着缩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囚犯,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再冻死一大批,他们也不好交差。
班头阴沉着脸,看着自己油布棚里那堆宝贵的干柴,肉痛地咬了咬牙,最终烦躁地一挥手:
“妈的!分!给他们分点!省得明天成了冰坨子,还得老子挖坑埋!”
衙役们骂骂咧咧地,极其不情愿地将干柴分发了下去。
虽然不多,但这点“恩赐”如同久旱的甘霖。
再加上杜若一路上如同蚂蚁搬家般收集的枯枝、干草,以及春婶子等女囚“上供”的燃料,今夜的火堆,总算比昨夜有了些“底气”。
经历了昨夜的雪洞共处和今日的雪地跋涉,谢珩似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杜若的价值。
他主动走了过来,沉默地开始帮杜若清理一块背风处的厚雪。
杜若也没客气,两人合力,挖掘的速度比一人快了许多。
一个更大、更稳固的雪窝子很快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