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妇人则递过来一小截相对笔直的枯枝:
“杜妹子,这个…这个结实,能当个拐杖,也能烧……”
她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一种无声的臣服和依赖。
杜若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在这些挣扎求生的女囚中,地位已然不同。
她不再是那个被排斥的“异类”,而是成为了她们在绝境中下意识想要追随和依靠的“领头羊”。
队伍在衙役的鞭子和咒骂声中,再次踏上死亡的征途。
中午休整在一片相对避风的矮坡后。
衙役分发着那点可怜的黑馍馍。人群麻木地咀嚼着,吞咽声伴随着牙齿与硬物摩擦的咯吱声,令人牙酸。
就在这时,一个压抑着巨大悲愤的身影,猛地冲到了杜若面前。
是那个昨夜第一个将头探进杜若雪窝子的中年汉子。
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脸上还残留着冻伤的青紫。
他死死地盯着杜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他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媳妇!”
杜若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怔,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汉子指着杜若,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就是你,挖那个鬼雪窝子,要不是你挖那个东西,我怎么会学你挖?”
“要不是你那破雪窝子塌了半边,我媳妇怎么会没跑出来,被活活闷死在里头?”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杜若脸上。
“你明明会挖,你为什么不来帮我们挖?”
“你要是来帮把手,我们的雪窝子就不会塌。我媳妇就不会死,都是你,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毒妇,是你害死了她。”
杜若看着眼前这张因悲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恨意。
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种极致的荒诞。
她紧绷的嘴角,忽然向上扯起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
她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反驳、辩解,甚至动手。
她猛地将手里那半块硬馍馍狠狠砸在雪地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