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过三关(2 / 2)

六长老“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的石头:“进来吧,有事屋里说。”

乔万连忙对阿赞林两人使了个眼色:“你们跟长老进去吧,我还得去山里采药,就不陪了。”

说罢,他扛起竹篓,转身快步往密林方向走去,竹篓里的锄头柄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阿赞林和乌鸦对视一眼,跟着六长老走进木楼。

刚迈过门槛,一股浓郁的艾草味就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些许说不清的腥甜气息。

屋里光线有些暗,只有几盏油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不少兽骨和风干的草药,墙角摆着几个黑陶坛子,坛口用红布紧紧封着,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

六长老走到一张摆满竹简的木桌旁坐下,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坐吧。”他指了指桌前的两张竹凳。

阿赞林和乌鸦依言坐下,目光不自觉地在屋里扫了一圈那些竹简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苗文,看着像是某种古籍;墙角的坛子里隐约传来细微的虫鸣,让人心里发紧。

“你们来求什么药?”六长老开门见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始终落在两人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阿赞林端正坐姿,坦然道:“晚辈苏林,是个降头师,前阵子与人斗法时中了阴咒,听说苗疆的血线草、月魂花和断蛊藤能解此毒,特意来求。”

他没隐瞒自己的身份,在这些老辣的长老面前,撒谎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六长老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对“降头师”三个字有些兴趣:“阴咒?

什么来头的阴咒?”

“是阴山派的邪术。”阿赞林简单解释道,“对方用阴兵干扰我施法,让我受了些内伤。”

六长老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面上画着圈,像是在盘算什么。

屋里静得能听到油灯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墙角坛子里蛊虫爬行的细微响动,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乌鸦坐在旁边,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心里暗暗警惕这六长老看着不起眼,可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比香港那些堂口的大佬还要慑人,显然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过了好一会儿,六长老才缓缓开口:“你要的这几味药,都在密林深处,那地方是咱们苗疆的禁地,不是谁都能进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三天后正好是斗蛊大会,按规矩,外来的法师若是能在切磋中胜出,也能获得进密林的资格。”

阿赞林心里一动,看来乔万说的是真的。他抬头看向六长老:“不知长老团的意思是……”

六长老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别急,等会儿大长老他们来了,再一起商议。”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铜铃,轻轻晃了晃,铃声清脆,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穿透墙壁,传到很远的地方。

“等着吧,很快就有人来了。”六长老放下铜铃,重新拿起一根竹简,慢悠悠地看了起来,不再说话。

阿赞林和乌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是要让他们等长老团的集体决定。

两人不再多言,安静地坐在竹凳上,听着屋里的虫鸣和屋外隐约的风声,心里都清楚,接下来的谈话,才真正决定他们能否拿到草药,能否顺利离开这苗疆。

不到半个小时,木楼外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十几个穿着深色苗服的老头老太太陆续走了进来。

他们大多须发皆白,手里或拄着雕花木杖,或捧着古朴的陶罐,眼神里透着历经岁月沉淀的锐利。

为首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是大长老苗凤,她穿着绣着银线蛊纹的深色苗服,手里那根拐杖的顶端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蚕,一看便知身份尊崇。

十五位长老分坐两侧,瞬间将不大的木楼填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草药与陈年木料的厚重气息。

大长老苗凤目光落在阿赞林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年轻人,你来苗寨有什么事?”

阿赞林连忙站起身,拱手行礼,姿态恭敬:“晚辈苏林,特来苗疆求药。”

苗凤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击着拐杖顶端的金蚕:“我们苗疆的草药,凝结着几代人的心血,不是谁都能随意取走的。”

她环视一圈在座的长老,缓缓道,“要拿药,需过三关考验。”

阿赞林屏息倾听。

“第一关,辨认药材。”苗凤的目光扫过墙角的药架,“寨里的草药千种万类,形似而性异者甚多,你若认不出核心的几味,便谈不上懂药,更别说用药。”

“第二关,斗蛊。”左侧一位枯瘦的长老接过话头,他怀里抱着个黑陶罐,罐口隐约有虫鸣传出,“我们苗疆以蛊术立足,你既来求药,总得显些真本事,与我们的后辈弟子切磋一二。”

“第三关,心性。”右侧一位戴银饰的老婆婆开口,声音温和却暗藏锋芒,“采药需心诚,用药需心正。

若心性不定,纵有本事,我们也不能将保命的草药交托。”

阿赞林深吸一口气,再次抱拳:“晚辈明白。多谢各位前辈指点,晚辈定当尽力。”

他抬眼看向在座的十五位长老,只觉得一股厚重的气场扑面而来这气场里有草药的清苦,有蛊虫的阴柔,更有岁月磨砺出的沉静威严,比他在东南亚见过的任何降头师集会都要慑人。

他知道,这三关绝非易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好,既然你有信心,这第一关‘辨认草药’现在开始。”

大长老苗凤话音刚落,旁边几位长老便起身,从内屋抱出几个藤筐,“哗啦”一声倒在中间的长桌上。

瞬间,各色草药堆满了桌面有带着露珠的鲜草,有晒干的根茎,有缠绕的藤蔓,还有几朵形态奇特的小花,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复杂的气息,清苦、辛辣、微甜、腥涩,交织在一起,直冲鼻腔。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认出二十种就算过关。”

六长老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炷特制的艾草香,点燃后插在桌角的铜炉里。

香头燃起橙红的火苗,烟丝笔直地往上飘,约莫能燃半个时辰。

阿赞林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

他这些年在东南亚游历,学习降头术的同时,早已把草药辨识当成了基本功降头术中的“药降”本就与草药息息相关,辨错一味药,轻则术法失灵,重则反噬自身。

他定了定神,伸出手指,开始逐一查看。

“这是‘穿心莲’,味苦性寒,能解蛇毒。”他拿起一株带锯齿的绿叶植物,叶片掐开后流出乳白色的汁液,气味清苦。

“这个是‘续断’,根茎带细毛,能活血疗伤。”

“还有‘鬼针草’,种子带刺,能治跌打……”

起初的十来种都很顺利,都是些苗疆与东南亚共有的常见草药,阿赞林看一眼形态、闻闻气味,便能报出名字和药性。

长老们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没人点头,也没人反驳,只有苗凤偶尔用拐杖轻轻敲一下地面,像是在记着数量。

可越往后,草药的形态越发相似,难度陡增。

桌角放着两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草,都是三出复叶,叶片边缘带着浅齿,连气味都同为淡苦。

阿赞林拿起其中一株,指尖捻了捻叶片,又凑到鼻尖细嗅,眉头微微皱起左边这株叶子背面泛着极淡的紫晕,气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右边那株则通体翠绿,苦中带点涩。

“这是‘三匹叶’,能治风湿。”他先指着右边那株说道,随即看向左边,沉吟片刻,“这个是‘假三匹叶’,有毒,误食会让人四肢麻痹。”

旁边一位抱着陶罐的长老终于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香头已经燃了大半,烟丝渐渐变得歪斜。

桌上还剩一堆形态相似的根茎,其中两截灰褐色的块根几乎分不清差别,都带着细密的须根,断面呈黄白色。

阿赞林拿起其中一截,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放在舌尖轻尝——味淡,微甜,带着土腥味。

他又拿起另一截,同样刮粉尝了尝,这次的味道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麻感。

“这个是‘土党参’,补气血。”他指着第一截,“这个是‘山茄子根’,有小毒,能镇痉,但用量需极轻。”

此时,铜炉里的香已经快燃到底,只剩下寸许长的香头,火星明明灭灭。

阿赞林额角渗出细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专注他已经认出了十九种,还差最后一种。

目光扫过桌面,最终落在一朵干瘪的紫色小花上,花瓣蜷曲,花茎带刺,看着像极了“紫菀”,但气味里少了那份温润,多了点生冷。

“这是‘紫茎泽兰’,不是药材,是毒草,会抑制周围植物生长,误服会腹痛呕吐。”

他话音刚落,桌角的香头“啪”地一声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长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山风穿过木楼缝隙的轻响。

阿赞林站在桌前,手心微微出汗,等着长老们的裁决。

过了片刻,大长老苗凤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二十一种,过关。”

阿赞林暗暗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浸湿。

他知道,这一关看似只是辨认,实则考验的是“细心”苗疆草药多有毒性,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这份严谨,正是用药与用术的根基。

六长老起身,将香灰扫进铜炉:“休息一下。

准备三天后的斗蛊大会

阿赞林点点头,走到一旁的竹凳上坐下,端起乌鸦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