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过三关(1 / 2)

天刚蒙蒙亮,苗寨就被一层淡淡的晨雾裹住了。

乌鸦是被窗外的鸟叫吵醒的——不是香港街头那种混杂着汽车鸣笛的嘈杂,而是清脆的、带着山野灵气的啾鸣,一声声像是滴落在玉盘上的水珠,把人从混沌的睡意里轻轻拽出来。

他睁开眼,望着木楼的横梁发了会儿呆。

昨晚睡得格外沉,没有帮派火拼的惊悸,没有地盘争夺的焦虑,只有山风穿过窗棂的轻响,和远处隐约的溪流声。

这苗疆的清晨,安静得让他有些不习惯,却又莫名的舒服,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股松快。

“醒了?”隔壁房间传来阿赞林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乌鸦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醒了师傅,这地方是真舒服,比香港的公寓好睡多了。”

他在香港时,要么泡在夜总会的震耳音乐里,要么盯着地盘的账本到深夜,哪有过这样沾枕头就睡的安稳。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推开房门往楼下走。木楼梯“吱呀”作响,带着陈年木头的味道。

刚到一楼,就见老板娘系着围裙,正把一笼热气腾腾的糯米饭端上桌,见他们下来,立刻笑着迎上来:“两位客人醒啦?快来吃早饭!”

老板娘的笑容透着苗家人特有的淳朴,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暖意:“昨晚睡得还好吧?

我们这苗寨,别的没有,就是清静。”她指着窗外,晨雾正渐渐散去,露出远处青翠的山峦和梯田,“你看这风景,空气里都是甜的,比大城市里的汽车尾气好闻多了吧?”

乌鸦走到桌前,只见桌上摆着好几样吃食:白莹莹的糯米饭上撒着花生碎,一碗酸汤里飘着翠绿的香菜,还有几碟腌菜,看着就清爽开胃。

他深吸一口气,酸汤的酸辣混着糯米的清香,勾得肚子直叫:“确实好闻,在香港可闻不着这个。”

“那是自然。”老板娘给他们盛上饭,语气里带着自豪,“我们苗寨的山泉水是甜的,米是自己种的,菜是后山摘的,吃的都是老天爷赏的东西。”

她挨着桌坐下,看着两人吃饭,像招待自家亲戚,“你们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

白天去爬爬山,看看我们苗家的吊脚楼,晚上寨子里有篝火晚会,能听苗歌、看跳芦笙舞,好好放松放松。”

阿赞林舀了一勺酸汤,尝了尝,眉头微微舒展汤里没有异样的气息,只有酸笋和辣椒的味道。

他对老板娘笑了笑:“多谢老板娘,我们确实想多待几天,看看这里的景致。”

乌鸦狼吞虎咽地吃着糯米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这糯米比香港超市买的香多了。”

他是真饿了,昨晚为了谨慎没敢多吃,此刻一碗饭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

老板娘看着他吃得香,笑得更欢了:“喜欢就多吃点,管够!

等会儿我让我家老头子带你们去寨后的观景台看看,从那儿能望见整个苗寨的风光,可漂亮了。”

阿赞林和乌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放松。

这苗寨的清晨,没有想象中的阴诡,反而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只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份平和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规矩和危险,放松可以,却不能真的掉以轻心。

吃完早饭,晨雾已经散尽,阳光透过老榕树的枝叶,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

老板娘的丈夫,一个皮肤黝黑的苗家汉子,正背着竹篓准备上山,见他们吃完饭,笑着招呼:“要去观景台不?

我正好顺路。”

阿赞林点点头:“麻烦老哥了。”

两人跟在汉子身后往寨后走,石板路上还带着露水的潮气,路边的野花上沾着水珠,晶莹剔透。

乌鸦看着远处梯田里劳作的苗民,忍不住感叹:“这地方是真能让人静下来啊。”

阿赞林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峦,轻声道:“越平静的地方,藏的东西可能越不简单。先吃饱喝足,等会去山顶寨见长老团,才是正经事。”

乌鸦收了心思,点点头。他知道,这苗疆的好风光里,藏着他们此行的目的,也藏着看不见的考验。

但至少此刻,他愿意暂时放下江湖的刀光剑影,听听这山间的鸟叫,闻闻这草木的清香毕竟,这样的安宁,在香港是求也求不来的。

旅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笑起来眼角堆着憨厚的褶子,一看就是常年跟山野打交道的人。

他叫乔万,身上那件靛蓝色的苗服洗得有些发白,背着个竹篓,里面斜插着一把锄头,显然是刚准备上山。

乌鸦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过去:“乔老板,抽根烟。”

乔万也不客气,接过来夹在指间,用火柴“擦”地一下点燃,猛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里缓缓喷出,带着满足的“吧唧”声。

“谢了。”他瞥了眼乌鸦手里的烟盒,又看了看阿赞林,忽然开口,“你们俩看着不像普通游客啊。”

阿赞林笑了笑,不绕弯子:“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求药的。”

他知道苗疆人最烦虚头巴脑,索性直接挑明。

乔万没意外,反而点了点头:“我就说嘛,这时候来苗寨的,要么是冲着斗蛊大会,要么就是有正经事。”

他磕了磕烟灰,目光落在阿赞林身上,“看小兄弟你气度不凡,怕不是普通人吧?”

“略懂些降头术,不算什么高手。”

阿赞林坦然道,“我叫苏林,前阵子跟人斗法受了伤,听说苗疆有几种草药能治,特意来碰碰运气。”

乔万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他几眼:“原来是同道中人!难怪你说话直爽,合我们苗疆的性子。”他拍了拍竹篓,“不瞒你说,我们苗寨家家户户都懂点蛊术,哪怕是种地的老汉,也能养几只‘驱虫蛊’防山里的毒虫。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丢不得。”

他顿了顿,指了指身后的山路:“你们要找的草药,都在密林深处,那地方得长老团点头才能进。

我可做不了主。”正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巧了,过两天就是我们苗疆五年一度的斗蛊大会,你们要是有兴趣,也能去看看热闹。”

“斗蛊大会?”阿赞林愣了一下,他来之前只查了草药的消息,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可不是嘛。”乔万吸了口烟,语气里带着自豪,“全苗疆的年轻好手都得来比一比,赢了的能挑战圣女,要是能胜了,不光能当新圣女圣子,还能进蛊神洞得传承呢!”

他看了看阿赞林,“你要是露两手真本事,说不定能被长老团看中,收做亲传弟子,到时候别说采药,就是想学顶尖蛊术都不难。”

乌鸦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还有这种好事?”

乔万笑了:“我们苗疆人惜才,只要你有真本事,不管是降头师还是别的路数,都能被高看一眼。”

他掐灭烟头,往竹篓里塞了塞,“走吧,我正好要去山顶寨采些草药,顺道带你们去见长老团。

虽说规矩严,但你们是来求药的,又不是来捣乱的,好好说说,他们不会为难你们。”

阿赞林心里一动,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他对乔万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乔老板了。”

“客气啥。”乔万扛起竹篓,带头往山路走,“咱们黑苗看着凶,其实最讲道理。

只要你守规矩、不耍滑,没人会平白无故找你麻烦。”

山路是青石板铺的,蜿蜒向上,两旁长满了叫不出名的野草,偶尔有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过。

乔万走得又快又稳,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苗寨的事:“前面那个岔路口,往左是去圣女住的地方,往右是长老团议事的木楼……看到那棵老榕树没?

树下埋着咱们苗寨的‘镇寨蛊’,百年来没出过乱子……”

阿赞林和乌鸦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记着路线,偶尔问几句关于斗蛊大会的事。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石板路上,暖融融的。

阿赞林看着乔万憨厚的背影,心里那份紧绷的警惕渐渐松了些或许这苗疆之行,并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凶险。

但他也没完全放下心。乔万说得轻松,可他清楚,能掌管苗疆禁地的长老团,绝不会是好应付的角色。

尤其是那斗蛊大会,听起来风光,背后不知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快到了。”乔万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错落的吊脚楼,“那就是山顶寨的核心区,长老团就在最里面那栋木楼里。”

阿赞林抬头望去,只见那些木楼的屋檐下挂着黑色的幡旗,幡旗上绣着狰狞的虫兽图案,在风里猎猎作响。

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顺着风飘过来,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挎包。

看来,真正的考验,这就到了。

乔万带着阿赞林和乌鸦走到一栋看起来格外古朴的吊脚楼前。

这木楼比周围的建筑都要高大,门楣上挂着一串风干的蛇蜕,在风里轻轻晃动,透着一股肃穆的气息。

乔万停下脚步,对着厚重的木门轻轻敲了六下——前三下急促清脆,后三下却缓慢沉稳,像是在传递某种暗号。

“吱呀——”

木门应声而开,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苗服,衣襟上绣着金线勾勒的蜈蚣纹样,手里拄着一根红木拐杖,杖头雕着个狰狞的蛊虫头,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六长老。”乔万连忙躬身行礼,语气里带着敬重。

六长老的目光在阿赞林和乌鸦身上扫了一圈,那双眼睛浑浊却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乔万赶紧说明来意:“长老,这两位年轻人是从外地来的,想来咱们苗疆求些草药,还请长老团看看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