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回来的弟兄，共三百七十九人。张远的铁钩敲击船舷，都是死过几次的，不怕再死。
深夜点验时发现异常。粮舱底层麻袋里藏着个少年，脖颈有狼头刺青——金帐王庭的俘虏阿速台。他跪地捧出牛角号：我族萨满说，狼神谷的诅咒需东海圣物化解。
启航前夜，陈强在舱内调整海图。门轴轻响，薛师拎着药箱进来，箱盖开合间露出黑玉瓶。牵机毒，见血封喉。老人眼角皱纹深刻，宫里流出来的东西。
八月十五月圆，十二艘船升起靖海侯旗。离港三里时，后方追来艘小艇。艇上人张弓搭箭，箭矢钉在主桅上，箭杆系着半块虎符——是陈强当年分给斥候队的信物。
岸上留了眼睛。刘威起出箭矢，三十老兄弟，专盯朝中动静。
噬源珠在罗盘基座泛起微光，映照着舱内每一张面孔。
九月初三，船队抵达闽州外海的双月湾。陈强站在船头，望着远处依山而建的渔村。根据薛师从太医院旧档中查到的线索，前朝舟师统帅林氏的后人隐居在此。
刘威带人乘小船上岸探路，半个时辰后返回，面色凝重：村里人说林家祖宅二十年前就荒废了，但每月十五子时，山顶祖祠会亮灯。
当夜月圆，陈强带着薛师和刘威沿山道潜行。半山腰的祖祠木门虚掩，推开时发出吱呀声响。祠内布满蛛网，但供桌上的香炉却一尘不染。
薛师点燃药粉，青烟在祠内盘旋，最终聚向西南墙角。陈强以蚀劲探查，发现墙后有空腔。三人撬开暗格，里面藏着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羊皮海图。
海图展开近一丈长，墨线勾勒的海岸线与现今官图差异甚大。图中标注的星位、潮信、暗礁极为详尽，还以朱砂点出七处——据说是前朝舟师埋藏秘宝之地。
这不是普通海图。薛师指尖轻触图上一行小字，看这标注，用的是前朝舟师密文。
陈强注意到图角有个不起眼的船锚印记，与噬源珠在星图中显示的某个符号相似。他取出珠体靠近，珠光果然在海图某处凝聚——那是远离航线的无名礁群。
次日清晨，村里最年长的渔翁被请到船上。老人见到海图时双手微颤：这是...林家祖传的《四海龙蹻图》。他指着图上一处蛇形暗流标记，先父说过，这里藏着舟师最大的秘密。
按照老人指点，船队驶向四十里外的一处珊瑚礁。潜水夫在礁盘下发现沉船残骸，从中打捞起一只青铜匣。匣内装着十二枚玉简，刻满舟师世代积累的天文、潮汐、海流知识，还有对付巨型海兽的弩机设计图。
最令人意外的是匣底暗层。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黑玉令牌，正面刻着巡天监海事五字。薛师辨认后倒吸凉气：前朝巡天监不仅观星，还掌管远洋航行。
返航时突遇大雾，官制罗盘指针乱转。陈强依玉简所载观星辨位法，通过雾隙中隐约的星位调整航向，竟比平素更快抵港。
当夜，陈强在舱内研究玉简。其中一枚记载着以地脉感应潮汐的法门，与《镇元秘典》中的地脉术隐隐相通。他尝试将蚀劲注入海图，图中朱砂点竟随他的呼吸明灭。
舟师传承，或许本就是镇元一脉的分支。薛师捻须沉吟。
船队离港前，那老渔翁悄然登船，献上一柄鱼骨制的舵轮：林家祖训，见令如见监正。今日物归原主。
陈强轻抚舵轮，骨片温润如玉。他忽然明白，这次东海之行，或许早在前朝舟师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