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今晚我来还钱,她又提这件事,说不答应就明天去举报。我实在没办法了……”
柯南的目光落在旋转椅上:“你是趁她坐在椅子上算账的时候,从后面的裂缝把刀刺进去的,对吗?”
筱原雅男点头,声音发颤:“我事先把刀柄拆了,这样刀刃能刚好穿过去。她中刀后叫了一声,椅子也跟着转了起来,等我绕到前面时,她已经倒在吧台上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把刀柄装回去?”高木警官不解。
“我怕你们发现刀是从外面刺进来的,”筱原雅男低下头,“趁你们没注意,假装去叫醒她,赶紧把刀柄安上,结果手忙脚乱的,铁屑蹭到了收据上,还把袖口的线勾在了椅子上……”
他看着那张At收据,上面的三万日元,本来是想用来赎回自己的安宁,现在却成了认罪的证据。酒馆后面的泥地脚印,裂缝上的铁屑,带血的刀,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放过我吧”,最终都变成了锁在他手腕上的镣铐。警灯闪烁着映在酒馆的玻璃上,像场没散的噩梦,而那道锈迹斑斑的裂缝,成了这场悲剧最终的注脚。
四、雨夜里的和解酒与未说出口的温柔
警笛声渐远后,酒馆里的血腥味似乎还黏在空气里,混着没喝完的清酒气,让人胸口发闷。小兰把保温桶里的醒酒汤倒进碗里,递到小五郎面前,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爸,喝点吧,暖暖身子。”
小五郎接过碗,手指碰到瓷碗的温度,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他仰头灌下大半碗,热汤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涩味——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酒馆,转眼就成了凶案现场,三岛皋月笑起来时眼角的痣,筱原雅男攥着收据的指节,还有吧台上那碟没吃完的盐烤青花鱼,都像针一样扎在脑子里。
“别想了。”夜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的手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目暮警官会处理好后续的,我们该走了。”
灰原哀已经走到门口,黑色的风衣被晚风掀起一角。她回头看了眼屋里,鉴识人员正在给尸体盖上白布,吧台上的酱油瓶还歪在那里,酱汁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再待下去也没用。”她的声音很淡,却像块石头落进小五郎心里,“去吃点东西吧,空腹容易胡思乱想。”
柯南拽了拽小兰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小兰姐姐,夜一说他入股的酒店有草莓蛋糕,超——好吃的!”
小兰被他逗笑了,刚才的紧张感散了些:“你啊,就知道吃。”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跟着大家往外走。路过巷口时,她回头望了眼“月见酒屋”的木牌,风把铃铛吹得叮铃响,像谁在低声哭。
夜一订的酒店在街角,玻璃幕墙映着雨丝,像挂了层碎银。走进包间时,暖黄的灯光立刻裹了过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包间里摆着张圆桌,中间的玻璃转台上已经放了几碟小菜,腌梅子、芥末章鱼、盐渍银杏,都是些下酒的东西。
“随便坐。”夜一脱了风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那是上次抓抢劫犯时被划伤的。他拿起菜单递给小兰,“看看想吃什么,别跟我客气,就当……就当压惊了。”
小兰接过菜单,指尖还在发颤。柯南踮脚凑过去,指着菜单上的草莓蛋糕图片:“这个!这个!”夜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小五郎往椅子上一坐,刚想说“给我来瓶威士忌”,就被小兰瞪了一眼,只好改口:“来瓶啤酒就行。”目暮警官随后也到了,脱下外套时叹了口气:“真是晦气,好好的晚上弄成这样。”
“不说这个了。”夜一给大家倒上茶,“高木他们录完口供就过来,咱们先点菜。”他翻着菜单,手指在某几页顿了顿,“灰原,这家的牛油果沙拉不错,牛油果是今天刚运到的,你尝尝?”
灰原哀抬了抬眼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牛油果?”
“上次在博士家,你吃三明治把牛油果都挑着吃了。”夜一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有这个寿喜烧,他们家用的是和牛,煮得很嫩,小兰姐姐应该会喜欢。”
小兰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寿喜烧?”
“上次你跟园子打电话,说想吃寿喜烧想了好久。”夜一翻过一页,指着烤鳗鱼饭,“毛利叔叔,这家的鳗鱼是现杀现烤的,汁收得很浓,配米饭绝了。”
小五郎摸着肚子笑起来:“还是你懂我!再来份鳗鱼寿司,要厚切的!”
柯南在旁边小声嘀咕:“夜一哥哥好像什么都知道……”夜一听见了,把菜单递给他:“那你看看,除了草莓蛋糕,还要点什么?”柯南立刻指着炸虾天妇罗:“这个!要特大号的!”
菜很快上了桌。牛油果沙拉绿油油的,上面撒着芝麻,灰原哀叉了一块放进嘴里,牛油果的绵密混着沙拉酱的酸甜,刚好压下心里的闷。寿喜烧的锅里冒着热气,和牛在甜酱油里翻滚,卷着生鸡蛋液送进嘴里,嫩得像要化在舌尖,小兰吃得眼睛都亮了,刚才的紧张感渐渐散了。
小五郎抱着鳗鱼饭吃得满嘴流油,鳗鱼皮烤得焦脆,鱼肉却嫩得能掐出水,酱汁渗进米饭里,每一口都香得眯眼睛。目暮警官喝着啤酒,夹了块烤银杏:“说起来,夜一你什么时候入股的这家店?我怎么不知道。”
“前阵子朋友转手,我就接了。”夜一给大家分着天妇罗,炸虾的壳脆得能直接嚼,里面的虾肉白嫩嫩的,还带着点甜,“平时也不来管,就偶尔过来吃顿饭。”
柯南咬着虾尾,含糊不清地说:“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来吃?”
“只要你不怕博士念叨你吃太多油炸食品。”夜一笑着给他递了张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高木警官他们录完口供赶来时,包间里已经热闹起来。高木一坐下就端起茶杯猛灌,脸上还带着疲惫:“筱原招了,说本来没想杀人,就是想吓唬吓唬老板娘,结果手一抖……”他没再说下去,夹了块芥末章鱼,辣得直吸气。
“也是个可怜人。”目暮警官叹了口气,“被拿捏了这么久,换谁都憋不住火。”
小兰往寿喜烧里加了些蔬菜,轻声说:“可再怎么说,杀人总是不对的……”
“话是这么说,但有时候人被逼到绝路,真的会做傻事。”夜一给她添了些牛肉,“别想了,先吃饭,菜要凉了。”
草莓蛋糕最后上的,雪白的奶油上堆着鲜红的草莓,还淋了层透明的糖霜。柯南刚想动手,就被夜一拦住了:“等等,这个给灰原也分一块。”灰原哀挑眉:“我可没点。”
“看你没怎么吃东西。”夜一用叉子切了一小块放进她碟子里,“甜的能让人开心点。”
蛋糕入口即化,草莓的酸混着奶油的甜,像含了颗会爆浆的糖。灰原哀没说话,慢慢吃完了那块蛋糕,嘴角悄悄翘了点。柯南把自己的蛋糕推过去:“灰原,我的也给你吃点?”
“不用。”灰原哀把自己的牛奶推给他,“喝你的奶去吧。”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噼啪响,但包间里却暖融融的。寿喜烧的热气,啤酒的泡沫,鳗鱼的焦香,还有大家偶尔的笑声,把刚才的阴霾一点点驱散了。小五郎喝得脸红脖子粗,正跟目暮警官吹嘘自己刚才多镇定,小兰在旁边笑着给他剥虾,柯南埋头跟蛋糕奋斗,灰原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雨,眼神软了些。
夜一看着这一切,悄悄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让他再加一份草莓蛋糕——刚才柯南的眼神明显没吃够。他端起茶杯,跟大家碰了一下:“都打起精神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茶杯相撞的轻响混着雨声,像在说:是啊,再难的夜晚,总会过去的。
五、雨幕里的送别与未拆的心意
雨还没停,细密的雨丝被风裹着,斜斜地打在酒店的玻璃幕墙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服务员刚收走最后一批餐盘,桌上还留着寿喜烧的甜香和草莓蛋糕的奶油味,暖黄的灯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格外柔和。
小五郎已经喝得半醉,正拍着目暮警官的肩膀说胡话:“下次有案子,还找我毛利小五郎!保证三分钟破案!”目暮警官笑着推开他:“行了行了,再喝你就要在这儿睡了。”
夜一站起身,手里拎着两个深色的纸袋,走到小五郎和目暮警官面前:“一点心意,两位前辈拿着。”他把其中一个递给小五郎,“这里面是瓶二十年的威士忌,藏在酒窖里的,平时舍不得拿出来,叔叔您尝尝。”
小五郎眼睛一亮,醉意醒了大半,接过纸袋掂量了一下,酒液撞击瓶身的声音让他眉开眼笑:“你这小子,太懂我了!”他刚想打开看,就被小兰按住手:“爸,回家再看!”
另一个纸袋递给目暮警官时,夜一特意压低了声音:“这瓶是十五年的清酒,阿姨上次说喜欢喝纯米酿的,这个度数不高,刚好合适。”目暮警官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连这个都记得,比我那口子还细心。”
“应该的。”夜一笑着转身,对门口的侍者点头示意,“车备好了,就在门口。”他看向小兰和柯南,“你们先送叔叔回去,我跟高木警官还有点事。”
小兰点点头,扶着摇摇晃晃的小五郎往外走,柯南跟在后面,路过夜一时拽了拽他的衣角:“夜一哥哥,你跟高木警官要说什么啊?”夜一弯腰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秘密。”柯南撇撇嘴,被小兰拉着塞进了车里。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车窗里透出小兰回头挥手的影子。夜一站在雨棚下,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了包间。高木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屏幕亮着,是给佐藤警官的:“忙完了,马上回来。”
“高木警官。”夜一递过去一个小巧的木盒,盒子上刻着精致的樱花纹,“这个给你。”
高木愣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银色的书签,形状是片银杏叶,叶尖还镶嵌着颗小小的蓝宝石。“这是……”
“上次去京都出差,在老字号店里买的。”夜一靠着桌沿,语气随意,“佐藤警官不是喜欢收集书签吗?这个应该合她心意。”他顿了顿,补充道,“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你特意找的。”
高木的脸“腾”地红了,挠着头傻笑:“那、那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夜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对她。”高木用力点头,把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套内袋,像揣着块滚烫的烙铁,连道谢都忘了,转身就往门口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夜一看着他慌慌张张冲进雨里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雨丝落在他的发梢,带来点微凉的湿意,他抬头看了眼包间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玻璃转台上的空酒瓶在灯光下泛着光,像谁没说出口的心事。
“该走了。”他对自己说,转身往外走。路过大堂时,侍者递来两把黑色的伞,伞柄是光滑的胡桃木,还带着酒店的烫金logo。夜一接过伞,走到门口时,看见灰原哀正站在雨棚下等他,黑色的风衣下摆沾了点雨珠,像落了片深色的叶子。
“等很久了?”夜一撑开一把伞递过去,伞面遮住了头顶的雨丝。
“没有。”灰原哀接过伞,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高木警官跑那么快,是被你赶的?”
“算是吧。”夜一招停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去博士家。”
出租车驶进雨幕,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左右摆动的轻响。灰原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灯,光怪陆离的光斑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夜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候像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今天……吓到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灰原哀没回头,声音很轻:“还好。”她顿了顿,补充道,“比组织的那些事,差远了。”
夜一没再接话。他知道她的意思,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黑暗,比任何凶案现场都更让人窒息。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柠檬味的,剥开糖纸递过去:“吃点甜的。”
灰原哀接过糖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突然亮起的光。她偷偷瞥了夜一一眼,他正看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路灯下很清晰,下颌线绷得很直,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笑意。
“你好像对每个人的喜好都了如指掌。”她突然说。
夜一收回目光,笑了笑:“记性好而已。”
“是吗?”灰原哀挑眉,“那你记得自己上次发烧,是谁把退烧药放在你书包里的吗?”
夜一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记得,是某个嘴硬心软的家伙,还说‘顺手多买了一盒’。”
灰原哀的耳尖有点热,转回头看着窗外:“谁嘴硬了。”
出租车在阿笠博士家的巷口停下,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有零星的雨丝飘着。夜一付了钱,撑开伞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灰原哀低头钻出来时,头顶的雨被伞面挡住,只听见他说:“慢点,台阶滑。”
两人并肩往博士家走,伞面偶尔碰到一起,发出轻响。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一盏,忽明忽暗的,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快到门口时,夜一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灰原哀抬头看他。
夜一笑了笑,眼睛在昏暗中很亮,像落了星星:“没什么。”他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的调皮,“就是想跟漂亮的灰原姐姐说一声,晚安。”
灰原哀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热水烫过。她别过头,声音有点闷:“幼稚。”
“是是是,我幼稚。”夜一笑着退后一步,把伞往她那边递了递,“进去吧,博士肯定等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睡个好觉,别想太多。”
灰原哀没说话,转身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对了,明天早上博士家的面包,我会带金枪鱼酱过去。”
她回头时,他已经转身往巷口走,黑色的伞在雨丝里渐渐远去,背影挺拔得像株年轻的树。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笠博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探出头,眼镜滑到了鼻尖:“小哀,你可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灰原哀一把拽进屋里,门“砰”地关上。博士揉着被拽疼的胳膊,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睛一亮:“刚才跟夜一那小子说什么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灰原哀把伞靠在门边,语气硬邦邦的,“博士,你又偷听?”
“我没有!”博士立刻摆手,随即又凑过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就是刚好在窗边看雨,不小心听见‘漂亮的灰原姐姐’什么的……”
灰原哀拿起桌上的抱枕砸过去:“胡说八道什么!”
抱枕被博士灵活躲开,他笑得更欢了:“好好好,我不说了。对了,我做了新的草莓布丁,要不要吃?”提到吃的,灰原哀的气消了些,跟着博士往厨房走,耳朵却还在发烫,刚才夜一笑着说“晚安”的样子,总在脑子里晃。
而另一边,夜一站在工藤别墅的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蒙着层薄灰,是太久没人住的样子。他没开灯,径直走到二楼的书房,推开窗户。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洒在地板上,像铺了层银霜。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字:
“小兰姐姐喜欢寿喜烧,要和牛的,记得提醒服务员少放葱。”
“毛利叔叔的鳗鱼饭要厚切,酱汁多,配温泉蛋最好。”
“灰原喜欢牛油果,柠檬糖,讨厌太甜的蛋糕,草莓要酸一点的。”
“柯南(新一)爱吃炸虾,草莓蛋糕,每次都要抢最后一块。”
“博士的布丁要少糖,他最近在减肥(虽然没什么用)。”
“目暮警官的清酒要十五年纯米,阿姨说对胃好。”
“高木警官要送佐藤警官书签,银杏叶形状的,她上次看展览时盯着看了三分钟。”
……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他写下最后一行:“今天的雨很大,灰原好像没睡好,明天带金枪鱼酱,她喜欢抹在热面包上。”
合上笔记本,他靠在窗边,看着隔壁博士家的灯亮着,隐约能听见博士的笑声和灰原偶尔的吐槽。月亮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像刚才对灰原说“晚安”时那样,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也许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心意,永远不会说出口。就像雨夜里悄悄递过去的伞,口袋里刚好出现的糖,还有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关于“他们”的小事。但没关系,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在月光下,在雨幕里,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平安喜乐,就够了。
夜风吹进窗户,带着雨后的清冽,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关上灯。黑暗里,嘴角的笑意却像被月光吻过,悄悄留在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