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新报》的报架前,最近总围着个穿月白裙的姑娘。她手里捏着帕子,见人就柔柔地叹气,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唉,楚姑娘是厉害,可终究是女子,抛头露面办报纸,传出去总不好听。再说那些方子,看着粗陋得很,万一治坏了人可怎么办?”
有人听了点头,也有人皱眉:“人家救了绣坊的娃是真的,你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
姑娘立刻红了眼眶,帕子往眼角沾了沾:“我也是为大家好呀。我爹是太医院的刘太医,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医理最是严谨,哪能随便印在纸上给人乱试?”
这话传进楚小小耳朵里时,她正在给新一期报纸画草药插图。林潇然把刚听来的话学了一遍,气得把手里的砚台都墩出了声:“这不是刘太医的女儿刘若雪吗?前阵子还托人送帖子想求见你,说要讨教医理,转头就在背后嚼舌根,典型的白莲花!”
楚小小笔尖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团。她想起刘若雪——上次在宫宴上见过,一身素衣,抱着琵琶唱《昭君怨》,哭得梨花带雨,把皇帝都哄得动了容,被京城人捧成“白莲才女”。
“她讨教医理?”楚小小勾了勾嘴角,“怕是想偷咱们的验方吧。”
正说着,报馆的学徒跑进来,手里举着张帖子:“楚姑娘,刘姑娘派人送帖子,说明天要在湖心亭办诗会,请了好多文人雅士,特意让您过去‘交流医理’呢。”
林潇然把帖子抢过来,扫了眼就扔桌上:“鸿门宴!她准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你出丑,显她自己懂规矩、有学问。”
“去啊,为什么不去?”楚小小放下笔,从书架上抽出本《民间验方集》,“她想玩,我就陪她玩玩。”
第二天的湖心亭,果然热闹。文人墨客坐了一岸,刘若雪坐在主位,抱着琵琶浅吟低唱,引来一片叫好。见楚小小来了,她立刻起身,笑盈盈地迎上来,眼底却藏着得意:“楚姑娘可算来了,大家都等着听你讲讲那报纸上的‘土方子’呢。”
有人跟着起哄:“刘姑娘可是太医院出来的才女,楚姑娘可得好好请教请教。”
楚小小没接话,径直走到亭中,把手里的布包往桌上一倒——里面滚出十几个玻璃瓶,装着不同颜色的药膏、草药,还有几卷缠着线的纱布。
“请教就不必了,”她拿起个装着绿色药膏的瓶子,对着众人举了举,“大家看这个,是用马齿苋和蒲公英熬的,治烫伤最管用。前几天城南张铁匠的儿子被火星燎了胳膊,抹了三天就结痂了,现在还能帮着拉风箱。”
刘若雪立刻接口,声音柔柔的:“楚姑娘有所不知,烫伤得用獾油才正统,这些野草性子烈,万一留了疤可怎么好?”
“哦?”楚小小挑眉,“那刘姑娘说说,獾油要怎么提炼?火候不够会有腥味,火候过了会发苦,你爹教过你吗?”
刘若雪脸色一白——她哪懂这些,平时只知道捧着医书念条文。
楚小小没给她缓神的机会,又拿起块褐色的药饼:“这个是陈小麦炒焦了磨成粉,加醋调成的,治小孩积食比山楂丸管用。昨天报馆学徒吃撑了,啃了半块就跑着去送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