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瑾岂会给他机会?她根本不理会那矮胖男子,直接伸手指向那青衫男子,声音陡然拔高:“来人!把这个躲在人后、撺掇生事、意图搅乱沈府的东西,给我拖出来!”
早已侍立在一旁、由沈澈亲自挑选安排的几名健壮家丁立刻应声上前,如狼似虎般拨开人群,在那青衫男子惊恐的挣扎和“冤枉”的呼喊声中,毫不留情地将他拖拽到了广场中央。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位原本懦弱不堪的二小姐的手段!
顾瑾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被按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浑身筛糠的青衫男子,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我尚未追究流言之事,你倒敢跳出来兴风作浪?真当我是那等可随意欺瞒、任由你们拿捏的蠢人吗?!”
她根本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直接对家丁下令:“此人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其心可诛!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若还有气,直接发卖到北疆苦寒之地!若断了气,便是咎由自取!”
“二小姐饶命!饶命啊!是……是有人指使……”那青衫男子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想要攀咬。
“堵上他的嘴!”顾瑾厉声打断,眼神冰冷如刀,“沈府清理门户,何须听你攀诬?!拖下去!”
家丁立刻用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在一片死寂和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如同拖死狗般将不断挣扎呜咽的他拖了下去。很快,远处便传来了沉闷而令人心悸的板子声,以及被堵住嘴后发出的模糊惨嚎。
广场上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一个个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之前那些心存侥幸、倚老卖老的心思,此刻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这位二小姐,不仅手段狠,眼力更是毒辣得可怕!
顾瑾面无表情地看着行刑的方向,直到那惨嚎声渐渐微弱下去,她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台下噤若寒蝉的众人。
“现在,”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更加令人心悸,“该说说罪妇王氏院里的人了。”
她的目光转向站在人群一侧、明显与其他下人隔开一段距离、神色各异的王芸熙院中的仆役。那些人感受到她的目光,顿时如同被针刺一般,纷纷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跟了王芸熙多年,或许对她还有些旧主之情。”顾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但我要提醒你们,不管你们以前的主子是谁,你们的身契,都在沈府!你们的生死荣辱,都与沈府一体!若有人心存异志,妄图借着旧主的名头兴风作浪,或者被外人收买,行那吃里扒外、损害沈府利益之事……”
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大多数人都是恐惧和顺从,唯恐被牵连。然而,当她目光扫过一个站在后排、穿着普通家仆衣衫、身形挺拔、面容普通却异常沉静的青年男子时,心中微微一动。
此人太过镇定了。在这种人人自危、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氛围下,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刻意低下头,只是微微垂着眼睑,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在这种环境下,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顾瑾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几乎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普通仆役,很可能就是埋藏在王芸熙旧部中、甚至可能是昨夜流言的直接散布者、或者身负其他特殊使命的钉子!
但她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半秒,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说道:“……那么,刚才那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沈府,容不下背主之徒!”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注视只是无意之举。但她却微微侧首,用只有身边秋葵才能听到的音量,极快地说道:“秋葵,留意后排左起第三个,穿灰布衣那个男仆,盯紧他,看他与何人接触,有何异常。”
秋葵眼神微凛,立刻不着痕迹地顺着顾瑾刚才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顾瑾重新面向全体下人,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地面,清晰而寒冷:“我,沈婉清,行事光明磊落!王芸熙罪有应得,死于重伤不治,此乃府中众人皆知之事!若有人再敢捕风捉影,散布此等恶毒谣言,一经查出,无论何人,无论何故,一律——杖杀!”
“杖杀”二字,带着血腥的杀气,令所有人都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血肉模糊的场景。
“都听清楚了吗?!”顾瑾厉声喝问。
“听……听清楚了!”台下众人如梦初醒,忙不迭地齐声应道,声音带着颤抖。
“散了吧!”顾瑾一挥手,不再多言。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然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原本嘈杂的广场,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顾瑾主仆三人,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象征着权力更迭与血腥立威的板子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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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栖梧苑内室,小莲立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兴奋与敬佩:“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那些人,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看他们以后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秋葵虽然背上伤痛,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看着顾瑾,由衷地说道:“小姐恩威并施,先陈利弊,再立规矩,揪出首恶,震慑全场,最后严正警告……环环相扣,奴婢佩服!”
顾瑾接过小莲递上的新沏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浮沫,脸上那层冰冷的威严已然褪去,露出一丝淡淡的、运筹帷幄的笑意:“非常之时,需用非常手段。沈府这些老人,盘根错节,心思活络,若不借此机会立威,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如今谁才是说话算数的人,日后管理起来,必定处处掣肘。今日这五十杀威棒,打得值。”
她抿了一口茶,看向秋葵,问道:“秋葵,方才我让你留意的那个男仆,你可看清了?可知他底细?”
秋葵立刻收敛心神,仔细回想了一下,回道:“小姐,奴婢看清了。那人名叫李贵,周围人都叫他李哥或者贵子,确实是王芸熙手下的老人了,主要负责一些外院的采买跑腿事务,平时看着挺老实,不怎么起眼。”
“采买……”顾瑾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盯紧他!他背后定然有人指使。王芸熙刚死,流言便起,他今日又如此反常的镇定,必定会有下一步动作。我们要做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是!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可靠的人,十二个时辰不错眼地盯着他!”秋葵郑重应下。
就在这时,内室的阴影处,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影九单膝跪地,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二小姐。”
顾瑾对于她的神出鬼没早已习惯,放下茶盏,问道:“何事?”
“我家王爷命属下传讯,请二小姐午时三刻,于望海楼一聚。”
“回复你家王爷,”顾瑾站起身,眼神锐利而冷静,“我准时赴约。”
影九领命,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在阴影之中。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和发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小莲,更衣。秋葵,备车。”
“现在,便去望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