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秋葵猛地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曦光,看清那张虽然苍白憔悴却熟悉无比的脸庞,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顾后背撕心裂肺的疼痛,挣扎着就想爬起来。
小莲也瞬间转过身,惊喜交加,连忙擦干眼泪,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秋葵,又急急地看向顾瑾:“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幸好您没有事情!”
顾瑾快步上前,一眼就看到秋葵惨白的脸色和背上衣物渗出的隐约血痕,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愧疚、愤怒、心疼……种种情绪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翻涌冲撞。她立刻伸手,轻柔却坚定地按住秋葵,阻止她起身的动作,声音因压抑着情绪而略显低哑:“别动!”
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秋葵滚烫的伤口边缘,感受到那衣衫下狰狞的伤势,眼中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随即被一股更深的、冰冷刺骨的怒火所取代。“他们打你了?”她问,声音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小莲立刻红着眼睛,带着哭腔控诉道:“小姐!他们为了逼问出您的下落,把秋葵姐姐拖下去打了整整二十板子!”
“奴婢没事……真的没事……”秋葵忍着泪,急切地上下打量着顾瑾,看到她破损污浊的衣裙、脸颊和手臂上细小的擦伤,心都揪紧了,“小姐您呢?您有没有受伤?您是怎么逃出来的?有没有被……” 后面的话她不敢问出口,生怕听到更坏的消息。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顾瑾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淬炼后的冷硬。她迅速解开身上那件显眼的玄色斗篷,毫不犹豫地塞到床底最隐蔽的角落藏好。她身上原本雅致的藕荷色衣裙此刻沾满了尘土和暗色的污渍,几处被勾破的地方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手臂和脸颊的擦伤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往日的沉静内敛,而是一种仿佛出鞘利剑般的锋芒与寒意。
她看着秋葵强忍疼痛的模样,想到她因维护自己而遭受的无妄之灾,心中的怒火与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沈婉仪!还有那些冷血无情的所谓“家人”!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决绝。
“秋葵,你放心,”顾瑾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誓言意味,“你为我受的苦,我不会忘。这二十板子,我定会让她沈婉仪……奉还!”
她转向小莲,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指令:“小莲,去打水来,为我梳洗更衣。”
“是,小姐!”小莲立刻应声,匆忙去打水。
很快,小莲端来了温水。顾瑾迅速而仔细地清洗掉脸上的尘土和血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衣裙,将手臂上的擦伤小心地用衣袖遮掩好。她坐在梳妆台前,小莲为她梳理着略显凌乱却依旧乌黑如瀑的长发。
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庞,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风暴的准备。
小莲看着镜中的小姐,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顾瑾对着镜子,仔细地将最后一支素银簪子簪入发间,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场寻常的晨会。她抬起眼眸,看向镜中自己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清晰地说道:
“当然是去给外祖母……请安了。”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晨光熹微,照亮了她苍白却坚定的侧脸,也照亮了她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复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