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对马尔福司长而言,是一种奇特的矛盾混合体。一方面,他确实享受着摆脱魔法部繁重公务、可以心安理得躺在奢华大床上无所事事的悠闲;另一方面,那如影随形的疼痛和每日例行的换药,则是不折不扣的折磨。他那闻名遐迩的马尔福式刻薄与挑剔,在疼痛和无聊的双重催化下,愈发尖锐。
“这肉汤的味道简直像家养小精灵用洗袜子的水熬出来的!”他皱着眉,看着汤姆端过来的午餐,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挑剔,“难道马尔福庄园的厨师集体被巨怪踩坏了脑子?还是他们觉得受伤的人就不配拥有正常的味蕾?”
汤姆端着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换做是家养小精灵或者其他任何人,此刻恐怕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但汤姆只是平静地将勺子放回碗里,声音听不出波澜:“厨师是按照营养师的标准制作的,有利于伤口愈合。”
“营养师?”阿布拉克萨斯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们的味觉估计早在无数次魔药事故中被腐蚀殆尽了!我宁愿去喝庞弗雷夫人那些味道诡异的提神剂,也不想再碰这玩意儿一口!”
他抱怨着,因为动作稍微大了一点,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汤姆放下碗,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家养小精灵低声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小精灵战战兢兢地端来了一小碟淋着蜂蜜、烤得恰到好处的司康饼和一杯散发着醇香的红茶。
阿布拉克萨斯瞥了一眼,挑剔的目光在司康饼上停留片刻,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他伸手想去拿司康饼,却发现汤姆已经先一步拿起一块,递到了他唇边。
阿布拉克萨斯愣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食物和汤姆平静无波的脸,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张口咬了一小口。算了,看在这司康饼味道还不错的份上。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汤姆喂到嘴边的食物,喝着红茶,终于暂时停止了关于食物的声讨。
然而,安宁是短暂的。换药时间一到,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你确定这药膏里没掺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当汤姆拿着药瓶走近时,阿布拉克萨斯立刻如临大敌,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比如狐媚子的毒液或者炸尾螺的黏液?我怎么觉得它比昨天更刺鼻了?”
“这是加速骨骼愈合的白鲜精华混合剂,配方很稳定。”汤姆耐心地解释,在床边坐下,伸手要去掀他的被子。
“等等!”阿布拉克萨斯抓住被沿,做最后的挣扎,“我觉得……我觉得它好像没那么疼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让伤口……透透气?”
汤姆看着他,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行。感染的风险很大。” 他的手轻轻覆在阿布拉克萨斯抓着被子的手上,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奇异地带着安抚的意味,慢慢将他的手移开。
眼看逃避无望,阿布拉克萨斯只好认命地松开手,像个即将赴死的勇士般闭上眼睛,扭过头,将后背和小腿露出来。但他嘴里依旧没闲着:“轻点!里德尔,我警告你,要是你把我弄疼了,我就……我就扣掉你下个月‘零花钱’!”他所谓的“零花钱”,自然是指那些通过马尔福渠道流向沃普尔吉斯骑士的资金支持。
汤姆没有理会他幼稚的威胁,动作熟练地开始解旧的绷带。当冰冷的空气接触到伤口,以及药膏带来的初始刺痛感传来时,阿布拉克萨斯的身体瞬间绷紧了,手指死死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
“疼……”他带着哭腔控诉,声音闷在枕头里,“你就不能发明点……不疼的愈合咒吗?你那聪明绝顶的脑袋是留着装饰用的吗?”
汤姆涂抹药膏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可以说更加轻柔了。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阿布拉克萨斯后颈裸露的皮肤。他的手指在涂抹药膏的间隙,会若有似无地划过伤口周围的健康肌肤,带来一阵阵微妙的战栗。
“忍一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很快就好。”
他一边稳定地上药,一边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阿布拉克萨斯的后颈,指尖带着微弱的、令人舒适的魔力波动,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同时,他低下头,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般,落在阿布拉克萨斯的发梢、耳后,以及那因为紧张而微微凸起的颈椎骨节上。
阿布拉克萨斯紧绷的身体,在这双重安抚下,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了下来。后颈传来的触碰和亲吻,分散了他对疼痛的注意力,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和依赖感。他甚至无意识地朝着汤姆的方向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然而,当汤姆开始处理他小腿上最深的那道伤口时,一阵尖锐的疼痛还是让他没能忍住。
“啊——!”他痛呼出声,猛地转过头,几乎是本能地,一口咬在了汤姆近在咫尺的手臂上!
汤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他没有抽回手臂,甚至连涂抹药膏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紊乱。他只是任由阿布拉克萨斯咬着,仿佛那点疼痛微不足道。
阿布拉克萨斯咬得很用力,直到口腔里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才猛然惊醒,松开了口。他看到汤姆手臂上清晰的、渗着血丝的牙印,愣住了。
“……对不起。”他有些讪讪地别开脸,耳根微微泛红。马尔福的教养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失态和……粗鲁。
汤姆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牙印,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只是不小心被纸张划了一下。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直到将绷带重新包扎好。
“没关系。”他淡淡地说,伸手替阿布拉克萨斯拉好被子,“比这更糟的情况我也经历过。”
他指的是在孤儿院,还是在他追求力量的路上?阿布拉克萨斯没有问。他看着汤姆平静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烦躁和委屈,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他知道汤姆有多讨厌不受控的疼痛和伤害,但他却一次次地容忍着自己因为怕疼而带来的各种“麻烦”。
换药结束后,阿布拉克萨斯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黏腻不堪。他皱着眉,扯了扯身上汗湿的睡衣,语气充满了嫌弃:“梅林在上,我感觉自己像个在坩埚里泡了三天的曼德拉草……我必须得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