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回廊尽头,房内的空气便骤然凝固。
武子谏周身那股因盛怒而起的森然戾气,竟渐渐凝作若有若无的灰雾,“鬼气”此刻如寒潭般漫开,连烛火的光晕都似被冻住,明明灭灭间透着刺骨的冷。
他眯起眼,眸底寒光闪烁,方才怒喝时的躁意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沉凝。
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显然是在复盘那女人的行踪。
能在沧州城布防下凭空消失,背后定有熟门熟路的内应,说不定还藏着更棘手的阴谋。
无人察觉,一缕无色无味的粉尘正混在鬼气中,像蛛丝般悄然弥散。
它们贴着地面飘游,又顺着气流向上攀升,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向武子谏的方向拢去。
那粉尘极细,混在昏暗里竟毫无痕迹,连武子谏身上敏锐的鬼气,都未察觉这致命的诡异。
武子谏沉思片刻,忽然转身走向榻边。
他俯身时,周身的鬼气竟微微收敛,指尖拂过杨柳青露在锦被外的手腕,触到那片冰凉时,眉峰又蹙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将滑落的锦被向上提了提,掖好被角,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榻上人脆弱的神魂,全然没留意那粉尘已飘到他肩头,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又深深看了眼杨柳青苍白的脸,才转身迈步。
玄色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那缕粉尘似被气流卷动,又似有自主意识般,悄然沾在他的衣袂一角,随着他的脚步向外飘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带上,烛火在屋内独自跳动。
榻上杨柳青依旧沉睡,而那无色无味的粉尘,已随着武子谏的离去,悄然织就了一张通向未知危险的网。
廊下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武子谏循着熟悉的路径往卧房走,脑海中仍反复推演着那女人的去向。
能避开亲卫搜捕,又能悄无声息对杨柳青下手,绝非寻常刺客,背后势力怕是已渗入沧州腹地。
他脚步未停,玄色衣摆扫过阶前青苔,却渐渐觉出不对。
往日从西跨院到卧房,不过半柱香路程,今日已走了近一炷香,眼前仍是熟悉的回廊,尽头那棵老槐树却总也望不到。
武子谏猛地站定,周身气息骤然变冷。
他抬眼望去,夜色中的回廊竟似被拉长了一般,灯笼的光明明灭灭,连风声都透着诡异的滞涩。
“不对劲。”他低喃一声,指尖已按上腰间佩剑剑柄。
下一刻,武子谏周身的鬼气轰然暴涨!灰黑色的雾气从他周身毛孔溢出,在空中凝成狰狞的鬼形。
两只地煞初级鬼物相继显现,青面獠牙,周身缠着血色锁链,落地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它们受武子谏意念驱使,四散开来,利爪划破空气,在回廊两侧的梁柱上留下深深抓痕,猩红的眼珠警惕地扫视着暗处,似要将藏在阴影里的作祟者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