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微心头微沉。
他自己本就性格冷淡,凡事看得淡,可此刻面对杨柳青,竟觉得对方比自己更甚。
杨柳青不仅冷,还多了股凛然的狠劲,像藏在暗处的刃,不知何时便会出鞘。
更让他在意的是,杨柳青如今把心思藏得极深,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吕明微竟半点也看不透。
有时夜里与他相对静坐,看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听着他偶尔说些关于复仇的话,吕明微都忍不住后背发凉,那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疏离感。
这场囚禁与折辱,彻底磨掉了杨柳青从前的温软,只余下冰冷的执念。
杨柳青性子虽冷得像冰,对吕明微的在意却半点没减,只是换了种沉默的方式。
吕明微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份兄弟情没断,只是被一层冷壳裹住了。
就像此刻,杨柳青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暖阳,苍白的侧脸在光线下泛着薄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眼神里藏着毫不掩饰的渴望,他分明想推开窗晒晒太阳,却又怕暴露踪迹,只能隔着玻璃望。
吕明微走过去,将一杯温茶递给他:“等伤好,找个有山的地方,晒够了太阳再做别的。”
杨柳青接过茶,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武子谏不能留。”语气依旧冷硬,却没了之前的戾气。
吕明微没反驳,只在他身边坐下,望着窗外的日光轻轻叹气。
他不希望杨柳青困在仇恨里,可转念一想,若当初被囚、被废丹田的是自己,恐怕也会如杨柳青这般,恨到要让仇人付出血的代价。
他拍了拍杨柳青的肩,声音平静却坚定:“你的仇,我陪你报。但眼下,先把身子养好。”
杨柳青抬眼看向他,眼底的寒冰似融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的风掠过枝头,带来一丝暖意,吕明微知道,只要这份牵挂还在,总有一天,杨柳青能重新握住他渴望的阳光。
吕明微已在西跨院卧房布好困龙阵,阵眼藏于床底青砖与案上瓷瓶间,只待武子谏踏入便会触发。
可一连四天,武府外始终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武子谏竟迟迟未归。
杨柳青对此似早有预料,除了应付护卫探查时装作昏迷,其余时间都盘腿坐在床内侧运功。
他指尖凝着淡青色内力,顺着经脉缓缓流转,丹田处的灵力团日渐充盈,连呼吸都比往日沉了几分,他要趁这间隙,尽可能恢复修为。
直到第六日午后,杨柳青正运转功法时,忽然睁开眼,指尖的内力骤然收束。“他回来了。”
他声音低沉,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方才念气已探到武子谏的气息就在府外。
杨柳青迅速收势,掌心泛起淡金色光晕。
藏在杨柳青丹田的生死轮回鼎似有感应,悄然飞出落入吕明微手中,如果继续在杨柳青体内便不好伪装了。
杨柳青指尖划过鼎身,一缕神魂缓缓离体,钻入鼎内,鼎身随即隐去光芒,回到吕明微丹田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躺回床榻,双目紧闭,面色恢复了往日的苍白,连呼吸都放缓到若有若无的程度,与之前那“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模样分毫不差。
残夜三更,苍州城主府西跨院的烛火如豆,映着榻上人事不省的杨柳青。
他面容清俊,却失了往日神采,双目紧闭,连呼吸都轻得像缕将散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