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地时一阵虚软,她却硬生生撑着未倒,只膝弯一屈,挺直脊背跪在了地上,那不是卑微的伏跪,而是带着一股倔强的叩首,额头轻触地面,脊梁却挺得笔直。
“陛下!”她声音虽因虚弱而沙哑,却字字清晰有力,没有半分哭腔,“臣妾自入后宫,行止坐卧皆循规矩,绝无半分逾矩!若真有孕,臣妾怎会毫不知情?臣妾每月月信向来准时,尚宫局的嬷嬷们都有簿记,陛下一查便知真伪!”
她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虽布满冷汗,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女子特有的刚烈:“至于那罪臣,臣妾连其名讳都未曾听过,何来私通之说?此事从头至尾皆是圈套,有人想借‘滑胎’之名构陷臣妾,污我清名,更污皇家颜面!”
裴剑竹不是蠢人,她此刻再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简直就是活该了,她疑惑的是,害她的人是怎么得手的,她的吃食用度全都是心腹之人负责,连皇后几次三番想害她,都能被她识破。
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依旧挺直脊背:“臣妾出身将门,父辈世代忠良,臣妾断不会行此苟且之事!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也还裴家一个公道!”
话音落时,她胸口剧烈起伏,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却硬是没掉一滴泪。
武德皇帝看着地上那抹纤弱却倔强的身影,眼底的厉色渐渐染上几分复杂。
裴昭仪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虽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单薄的身影却挺得笔直,眼底没有半分乞怜,只有一片清亮的倔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声音虽带着虚弱却字字铿锵:“陛下容禀!臣妾每月皆有太医请平安脉,且轮值医者各不相同,绝非一人经手。若臣妾真有身孕,脉象早已显露,太医院众人岂会毫无察觉?”
她微微仰头,目光直视武德皇帝,语气带着武将之女的坦荡:“何况陛下素知臣妾性情,饮食向来不忌生冷辛辣,若真怀了龙裔,岂敢如此放纵?这皆是有据可查的。”
武德皇帝闻言,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脸色愈发阴晴不定。
他确已翻看了司计司的侍寝档册与尚书内省记录的月信文书,两下对照,时间上确实对不上榫卯。
沉吟片刻,他沉声吩咐:“传朕旨意,宣近三月为裴昭仪请过脉的太医即刻至偏殿候旨!”
不多时,三位太医便捧着药箱匆匆赶来,为首的是须发皆白的黄御医,身后跟着他的弟子吴太邱与另一位同僚。
武德皇帝目光如炬,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黄御医身上:“黄御医,半月前昭仪因练剑伤了筋骨,是你亲往诊治的?”
黄御医也是个老江湖了,肯定知道又发生大事儿了,埋着眼睛,心里差不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十分不愿牵扯进来,要是以往他能推则推,可是此事他猜到应该涉及到杨柳青,为此他还是需要斟酌再三。
黄御医连忙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回陛下,确是臣。半月前裴昭仪练剑时不慎拉伤肩臂筋肉,臣为其诊脉瞧伤,当时脉象平和,唯有气滞之象,并无半分孕脉征兆,臣遂开了活血化瘀的外敷药膏,叮嘱静养数日。”
站在一旁的吴太邱也上前一步,躬身补充:“陛下,臣上月曾为昭仪娘娘请脉,彼时脉象亦是如常,绝无胎动之兆。”
裴昭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忙接口道:“陛下听见了?臣妾半月前练剑伤臂,黄御医诊脉时清清楚楚,若那时已有身孕,臣女怎会还日日舞剑?这便是铁证啊!定是有人在臣妾饮食汤药中动手脚,伪造这滑胎假象构陷臣妾!”
她虽气息不稳,话语却条理分明,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