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不再多言，对着庾承宗略一点头：“有劳庾指挥。”
说罢便举步跟上，任由飞龙卫前后围护着往外走。
他心知这般阵仗绝非寻常传召，飞龙卫全员披甲、刀剑在身，分明是防着他有异动。
当务之急，是得让吕明微尽快知晓他被召入宫的事，否则一旦有变故，连个传递消息的人都没有。
队伍刚出杨府大门，拐过街角，管家便借口“去库房取些大人常用的物件”，快步转回内院。
片刻后，他换上一身青布短打，揣了块杨柳青的私印作凭证，避开街坊耳目，径直朝着吕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杨柳青望着庾承宗身后那些面无表情的飞龙卫，心头那股不安瞬间翻涌成惊涛，之前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终究是来了。
早春的风卷着新抽的柳丝，在宸阳殿朱红宫墙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
杨柳青立在冰凉的金砖上，身姿如劲松般挺拔，玄色色的御灵卫监正袍服衬得他眉眼愈发沉静。
殿内死寂如冰，他却连睫毛都未颤动半分，只垂眸望着地面那本砸在脚边的“罪证”册子，封皮朱砂红得刺目，倒像是在嘲笑伪造者的拙劣。
飞龙卫庾指挥使按剑的手紧了紧，铁甲上的霜色映着他紧绷的下颌。
他与杨柳青也相识，深知这位监正的手段，寻常刑狱断案从不出错，此刻面对这般阵仗，竟连呼吸都匀净如常，仿佛眼前的“铁证”不过是废纸几张。
“杨卿。”
武德帝的声音从明黄帐幔后传来，像裹了层早春的寒气，帝王特有的威压顺着帐幔的褶皱漫开，连殿中香炉里凝着的烟柱都似颤了颤，将金砖映得忽明忽暗。
杨柳青抬眸，目光平静地穿透明黄帐幔那帐上绣的缠枝龙纹金线，在微光里泛着冷光，他的视线精准落在帐后那截玄色龙袍衣袖上，袖口五爪金龙的鳞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布帛上腾跃而出。
“臣在。”他应声，声音不高。
即便此刻脚边摊着的“罪证”册子红得刺目，他的脊背仍挺得笔直，如庭中经霜的劲松。
帐幔后的目光骤然收紧，锐利如鹰隼，似要将他的心思剖得明明白白：“这些东西，你怎么说？”
话音落时，那截金龙衣袖轻轻一抬，案上的册子便被推得滑到他脚边，页角翻卷，露出内里模仿他笔迹的字句，连他自己初看时，都险些被那相似的笔形晃了眼。
杨柳青俯身，玄色袍角扫过金砖，带出极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