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寒甲围府(2 / 2)

她愣在原地,怀里的《诗经》仿佛突然沉了许多。

上一世她自尽前,曾对着养父母嘶吼“你们会遭报应的”,可直到咽气,也没等来半分公正。

如今这个人,明明与她隔着二十年的光阴,隔着异母的血脉,却轻描淡写地说“朕定叫他们尸骨无存”,还怕她“沾了晦气”。

廊外的风又起了,吹得檐角的冰棱叮咚作响。

武千樾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比刚才背诗时低了些,却格外清晰:“知道了,皇兄。”

武德没再说什么,厚重的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的风雪。

冬季的日头薄得像层纱,透过窗棂落在案上的城防图时,已没了半分暖意。

杨柳青指尖捏着枚刻了驱邪纹的铜镇纸,正对着图中缠了阴戾之气的墨点出神,昨夜西郊乱葬岗的祟物虽除,可那东西临死前嘶吼的模样,总让他心头发沉。

他身为御灵卫监正,掌天下除祟之事,却也知这京城里最险的从不是厉鬼,而是人心。

忽闻府外传来甲叶碰撞声,不是御灵卫出任务时的轻捷响动,是玄铁甲片在冻土上摩擦的沉鸣,密得像暴雪砸在铁板上,连窗纸都跟着簌簌颤。

杨柳青眉峰一拧,这动静,是飞龙卫的制式甲胄。

还没等他用念气探查,书房门已被撞开。

管家慌得连棉鞋都跑掉了一只,脸色白得比院外的积雪还甚,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是飞龙卫!庾指挥带着人……把府门堵得严严实实!”

“飞龙卫?”这腊月天里,飞龙卫本该守着宫城各门,专查那些私传密信、暗通外臣的勾当,是陛下揣在袖口里的刀,比御灵卫对付的厉鬼还要难缠,他们从不管对错,只听帝王号令,京中官员私下里都叫他们“冬日常青的恶犬”,寒冬里更显凶戾。

他推开门,寒风裹着雪沫子扑脸,却不及院中景象冷得刺骨。

庾青山立在石阶下,一身玄甲在薄日下泛着冷光,甲缝里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身后的飞龙卫个个手按刀柄,指节冻得发紫,神色肃然得像要押解钦犯,玄甲上的寒气连周遭的积雪都似要冻得更硬。

“杨监正。”庾承宗上前一步,抬手拱手时,玄甲碰撞出脆响,语气却像结了冰的河,半分寒暄都无,“陛下有口谕,请您即刻随我入宫,御前问话。”

那声“请”说得客气,可杨柳青眼角余光扫过,飞龙卫已悄悄封住了院门的四角,连府后墙的方向都有甲叶声传来,这哪是“请”,分明是怕他跑了。

他心头一沉,昨夜除祟的事绝无纰漏,近日也只递过一封提“宫中似有阴物”的密折,难不成是这话触了陛下的忌讳?还是……有人借着飞龙卫的手,要拿他开刀?

杨柳青压下翻涌的思绪,抬手整了整玄色官袍的领口,沉声道:“既为陛下口谕,杨某自当从命。

他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似无意间扫过身旁的管家。

此刻迎上杨柳青的目光,老管家浑浊的眼珠微微一动,没敢多停留,四目相对不过弹指间,便意会的飞快垂下眼睑,双手交叠按在腹前,躬身立在廊柱旁,脊梁挺得笔直,却又带着几分恭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