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绝簪(1 / 2)

姜念缩在墙角,粗布囚衣早已被泪水浸得发硬,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像层化不开的寒霜。

外间传来算盘珠子噼啪作响的脆声,混着男人粗嘎的议价声,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心里。

那富商的随从挺着油光锃亮的肚腩,正捻着山羊胡讨价还价,他眼里的贪婪毫不掩饰,仿佛她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这般脾性,三十两已是顶了天。”

“这位老爷说笑了,怎也得再加十两。”

污言秽语顺着门缝钻进来,姜念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满口铁锈般的腥甜。

一旦被这等人买去,往后便是堕入无边泥沼,白日里做牛做马,黑夜里任人折辱,哪里还有半分活人的体面?

她的命便如风中残烛,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可今儿个,她偏要争一争,那结束这一切的权利,总得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手缓缓落于鬓边,那里斜插着一支素铁簪。

样式粗朴得很,连镀层银粉都没有,是去年寒食节,村头铁匠家的傻小子偷偷塞给她的。

那少年面皮黝黑,递簪子时手都在抖,红着脸说这是偷了父亲的精铁打了半月才成的,只盼它能替自己护着她。

那时她本想推拒,可指尖触到簪尖那抹锋利时,却鬼使神差地收了。

虽然是发簪,但是打得并不好看,原是想着留着防身,护一时周全,没承想,今儿倒要用它来做最后一次“守护”守护自己仅存的,选择结束的尊严。

姜念的手微微颤抖,却不是因着害怕,反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她缓缓拔下发簪,冰冷的铁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尖锐的锋芒在昏暗中泛着森然寒芒,像极了冬夜里冻裂的冰棱。

外间的争论还在继续,那些模糊的身影在暮色里晃来晃去,一张张脸都被贪婪与欲望糊得丑陋不堪。

她抬起眼,望穿窗棂上的破洞,远处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正慢慢褪去,像是谁用墨笔晕开了浓黑的绝望。

没有半分犹豫,姜念举起了铁簪。

那双曾映过秦淮河畔朦胧月色、也曾流过无数暗夜泪水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沉寂深处,是焚尽一切的决绝。

“噗嗤——”

锐器入肉的轻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素铁簪毫不费力地刺入颈侧脆弱的肌肤,温热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像极了那年上元节看过的漫天灯花,转瞬即逝,却也灼目得很。

她软软倒下去时,恍惚间似又看见那铁匠小子红着脸递簪子的模样,听见他讷讷地说:“小草,你收下吧。”

她不叫小草......

外间的争论戛然而止,有人推门进来,惊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