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安抚(1 / 2)

辰时晨曦初透,金辉斜斜掠过钦天监镇邪塔的檐角,照在斑驳的砖石上,映出几分古旧的苔痕。

此塔乃前朝所建,素来阴气森森,近日却因一桩圣意,成了京都最热闹的去处。

原来朝廷新设御灵卫,专司缉捕鬼魅之事,圣上将数只拘来的厉鬼,以特制符箓镇于塔下,令应募者入内试炼,能安然出塔者,便算入选。

然数日以来,只见朱漆塔门开合间,皆是玄甲卫士抬着担架而出。

担架上覆着素布,布下轮廓扭曲,边角处隐有暗红渍痕,滴落在青石上,旋即被往来脚步踏散。

塔外围观者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多是市井百姓。

一个穿补丁短打的汉子往前挤了挤,粗声嚷道:“依我看,这便是朝廷的障眼法!哪有应个差事,刚进去就横死的道理?”

旁边一个挑着货担的小贩也附和:“正是!定是雇了些戏子装死,裹着素布糊弄人罢了!

你瞧那卫士,抬着担架步履沉稳,若真是尸首,怎会如此轻松?”

唾沫星子混着议论声在人群中翻涌,更有人拍着胸脯,称自己敢入塔拆穿这场骗局。

他们哪里知晓,塔内暗处,早已是人间炼狱。

昨日那个自称“能驱百年厉鬼”的老道,此刻正伏在血泊中,双目圆睁,喉头似被利爪撕开,身旁桃木剑断作数截。

今早进去的那个武夫,更是尸骨无存,只在石阶上留下一滩模糊血肉,伴着几缕飘散的黑发。

这般惨状,皆被那层素布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惨叫都被厚重塔壁所阻。

日复一日,素布担架抬出的愈发频繁,从辰时到未时,未有间断。

围观者的质疑却越发炽烈,连街边稚童都敢追着担架掷石,呼喝“假死人”。

日头渐高,晒得塔砖发烫,塔外吵嚷声浪更盛。

无人察觉,塔基缝隙中,偶有缕缕黑气渗出,遇光即散。

亦无人嗅到,那混在汗味与尘土中的淡淡腥甜,原是真真切切的血气。

这群看热闹的百姓,只顾着议论朝廷“弄巧”,却不知那些素布之下,皆是枉死的魂魄;更不知那塔下厉鬼,正借着这源源不断的血污,悄然磨蚀着禁锢它们的符箓。

这场以性命为注的试炼,在他们眼中是出闹剧,在圣心深处,却是以无数生魂为饵,筛拣能抵拒幽暗的最后屏障。

这般光景连过了几日,围观的人看惯了白布担架,疑心反倒更重。

有那好事者,竟蹲在塔外赌起了下一个抬出来的“死人”会是哪般模样,哄笑声混着质疑声,把镇邪塔前的广场闹得像个集市。

谁也没把那素布下的“演出来的死”当回事,毕竟,谁也没见过真的尸首,更没听过半句死者家属的哭诉。

直到今日辰时,塔前的喧闹忽然被两声嘶哑的哭喊劈开。

一对老夫妇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老头穿着双磨得发白的青布鞋,鞋帮上还沾着赶路的泥点。

老太太怀里紧紧攥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包袱角被攥得发皱,里头隐约露出半截灰扑扑的衣襟,上头凝着块暗褐色的硬渍,看着像是干涸的血。

“还我儿命来!”老头冲到镇邪塔的朱漆门前,怀里抱着个黑陶骨灰坛,坛身还沾着些未擦净的白灰。

他猛地将坛子往石阶上一砸,“哐当”一声脆响,骨灰混着陶片撒了一地,“我儿前日还说要考进御灵卫挣份前程,怎么进去就成了你们御灵卫的亡魂?!”

人群瞬间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