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幻不定。有审视,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波动的痕迹。
他就这样看着照片,看了很久。
久到苏晚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停止。
久到她腹部的剧痛都仿佛因为这诡异的静止而变得麻木。
终于,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从照片移回到苏晚惨白的脸上。
四目相对。
苏晚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几乎是……挣扎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只是将那个相框,轻轻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苏晚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避开了水渍和玻璃碎片。
然后,他站起身。
没有再看她一眼。
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离开了次卧。
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苏晚一个人,和一片狼藉的冰冷,以及……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他指尖残留的、拂过相框玻璃的微弱温度。
苏晚怔怔地看着床头柜上那个失而复得的相框,看着辰星纯净的笑脸,又看向紧闭的房门。
剧烈的疼痛依旧存在,虚弱感也没有丝毫减轻。
但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他没有扶她,没有叫医生,甚至没有一句询问。
可他捡起了辰星的照片。
他那个眼神……他那个近乎……温柔的动作……
是她痛糊涂产生的幻觉吗?
还是……在这冰冷坚固的囚笼之下,在那深不见底的恨意与掌控欲之外,真的存在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者不愿承认的,一丝属于“人”的……微光?
苏晚艰难地伸出手,将那个相框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玻璃贴着滚烫的皮肤,辰星的笑容透过水汽模糊的视线,映入她的眼底。
泪水,再一次无声地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
那泪水里,混杂着巨大的痛苦,无法言说的委屈,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微弱的……悸动。
暗夜依旧漫长。
囚笼依旧坚固。
但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之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透进来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