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又传来咳嗽声，比刚才更厉害了些。江川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我去看看。
我去吧。林暮连忙起身。
江川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单脚跳着往里屋去了。林暮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江川跳得比昨天稳了些，但每跳一下，眉头还是会微微皱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川走到床边，俯下身，凑近江父耳边说了句什么。江父的咳嗽声渐渐停了，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江川身上，眼神似乎比刚才亮了些。江川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又拿起旁边的水杯，用吸管喂他喝了几口水。
林暮站在门口，没进去。他看着江川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线条依旧硬朗，却少了平时的不耐烦，多了点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江川处理完，转身往外跳。经过林暮身边时，他说：张婶今天陪你去红卫家属院。
林暮点点头，什么时候去？
等她送完菜。江川跳回沙发坐下，拿起刚才没啃完的馒头，她早上在早市摆摊卖菜。
林暮了一声，继续喝粥。小米粥熬得很稠，带着点甜味，应该是放了糖。他知道江川家平时很少吃糖，这大概是张婶特意为他准备的。
吃完早饭，林暮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洗。江川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眉头还是微微皱着，大概是脚疼得厉害。
林暮洗完碗，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他想帮江川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目光扫过墙角的工具箱，想起自己的自行车链条好像有点松了，但又觉得现在说这个太不合时宜。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江父模糊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江川立刻睁开眼，跳着往里屋去。林暮也跟了过去。
江父躺在床上，眼睛看着门口，嘴巴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江川俯下身：爸？您说什么？
江父的目光转向林暮，又动了动嘴。这次林暮听清了，好像是的音。
江川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林暮，又转回去对江父说：他坐着呢，在外面坐着呢。
江父没再发出声音，只是看着林暮，眼神似乎比平时清晰了些。过了几秒，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林暮过去。
林暮走到床边，有点不知所措。江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慢慢抬起手，指了指外面的茶几。
林暮愣了愣，没明白什么意思。江川在一旁解释：他让你去吃早饭。
林暮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急着收拾碗筷，他的粥还没喝完。他心里一暖，鼻子有点发酸：我吃过了，叔。
江父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些，又躺回枕头上，闭上眼睛，像是累了。
江川拍了拍林暮的肩膀：去吧，把粥喝完。
林暮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客厅，他端起那碗还温热的小米粥，慢慢喝着。粥里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一直甜到心里。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但林暮觉得，今天的铁北，好像比昨天亮堂了一点。
沙发上，两层叠在一起的旧军大衣静静地放着，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