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晨光(1 / 2)

清晨五点半,铁北还浸在灰蓝色的寂静里。林暮是被冻醒的,旧军大衣虽然厚实,但后半夜的凉气还是透过沙发的缝隙钻了进来,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睁开眼,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铁蛋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沙发,蜷在他脚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林暮动了动脚趾,铁蛋不满地叫了一声,往他腿弯里钻了钻,找了个更暖和的位置继续睡。

林暮轻轻拨开盖在身上的军大衣,坐起身。沙发很短,他的腿只能蜷着,一夜下来有点发麻。他揉了揉膝盖,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还放着那块灰色的毛巾,叠得整整齐齐。墙角的小马扎上,江川的铝合金拐杖静静地靠在那里,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里屋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是江父醒了。

林暮赶紧站起身,动作轻得像猫。他把军大衣叠起来,放在沙发一头,露出褥子能软和点。两层军大衣叠在一起,硬邦邦的布料被体温焐得有了点暖意。

他走到里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叔?您醒了?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林暮推开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江父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暮身上。

江父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点木然,常年卧病在床让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也没什么表情。林暮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只是目光恰好落在那个方向。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搪瓷痰盂,里面有小半盂浑浊的液体。林暮走过去,拿起痰盂。入手有点沉,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生怕洒出来。

我去倒一下。他轻声说,虽然知道江父可能听不清,或者说不出话来。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江父的目光还停留在他刚才站的位置,没什么变化。林暮轻轻带上房门,端着痰盂往楼道走。

楼道里比屋里更暗,声控灯依旧没亮。林暮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下走。痰盂很滑,他用两只手捧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睛盯着脚下的台阶,生怕踩空。

铁北的清晨总是弥漫着一股煤烟味,混杂着各家早饭的香气和垃圾桶的酸腐味。林暮走到一楼,在墙角的垃圾堆旁停下,把痰盂里的东西倒掉,然后去公共水龙头接水冲洗。

水龙头是老式的铸铁龙头,拧开时发出的响声,流出的水带着铁锈味,冰凉刺骨。林暮用刷子仔细刷着痰盂内壁,直到看不见一点污渍。他把水倒掉,又接了半盂干净水,这才端着往回走。

回到三楼江川家门口,门虚掩着。林暮推开门,看见江川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啃着,另一只手在给铁蛋挠下巴。

醒了?江川抬起头,嘴里塞满了馒头,说话有点含糊。

林暮点点头,把痰盂放回江父床头柜,又去厨房拿了抹布,把刚才不小心溅在地上的几滴水珠擦干净。

桌上有粥,张婶送来的。江川指了指茶几。

林暮走过去,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碟咸菜和两个馒头。

谢谢张婶。林暮小声说。

谢她干嘛,她闲得慌。江川撇撇嘴,把啃了一半的馒头放在盘子里,我爸怎么样?

刚醒,咳了几声。林暮在小板凳上坐下,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馒头有点干,但很有嚼劲。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饭。铁蛋蹲在茶几上,眼巴巴地看着林暮手里的馒头,林暮掰了一小块扔给它,它立刻叼着跑到一边,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