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陈汤是用来燥痰的,黄芪是补气的,可您这种症候属于虚不受补。”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从药柜里取出枇杷叶、桑白皮、地骨皮,“换成这几味药,能润肺清热,喝上三天,咳嗽就能减轻一大半。”
“让刘医正来验!” 柳婉儿拔高了声音,可语气里却忍不住带上了一丝颤抖。
刘医正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中挤到了前面。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官服,胡子翘得高高的,显得格外神气。
他捏着老妇的手腕,诊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又仔细查看了苏晚开的药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十分难看:“脉…… 脉息确实是肺虚夹湿,这个方子…… 这个方子比本院开的更对症。”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卖菜的张婶举着枣子大声喊道:“我就说苏大夫有神仙般的医术!” 周大娘的儿子用力拍着木牌:“这病例上写的,哪个不是我们亲眼所见的事实?”
柳婉儿的脸瞬间变得像刚刷过的墙一样白,她手上的翡翠镯子撞到木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突然伸手抓起木牌上的一张纸,“嘶啦” 一声,扯成了两半,恼羞成怒地喊道:“就算你会看病,也改变不了你出身低贱的事实!”
“柳姑娘。” 苏晚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刚才你可是说要当众磕头的。”
柳婉儿气得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掌心了。
她望着四周举着菜篮、攥着药包的百姓,又看看老妇捧着药包,正朝着苏晚鞠躬的背影,突然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走!”
“苏大夫!”
影十四的声音从街角传了过来。
他手里捏着一个用明黄色缎子包着的信笺,看到苏晚望过来,立刻单膝跪地:“太后娘娘的口谕,说请您即刻入宫。”
苏晚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太后?
她上次见到太后,还是在给四公主治疗痘疹的时候,那时太后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今天突然召见,恐怕和太子的病,或者是刚刚发生的谣言脱不了关系。
她抬起头时,正好看到柳婉儿上马车前回头的那一眼。
那眼神就像淬了毒的针,看得人后背一阵发凉。
“苏大夫慢走!”
“等您回来再给我家小子看看腿呀!”
百姓们热情的声音,追随着她的脚步。
苏晚伸手摸了摸袖子里太后的信笺,只感觉指尖有些发烫。
从逃荒一路来到京城,从住的泥棚到如今的医馆,她见识过太多的恶意,可也看到过更多充满温暖和善意的目光。
柳婉儿的马车 “辘辘” 地驶过青石板路。
车帘里面,柳婉儿愤怒地捏碎了帕子上绣着的金线凤凰:“苏晚,你以为过了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 她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医馆招牌,嘴角扯出一个阴鸷的笑容,“明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 墙倒众人推。”
宫门前的石狮子,在暮色中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苏晚抬头望了望那朱红色的宫墙,提着药箱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
慈宁宫的宫灯,这会儿应该已经亮起来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前来引路的小太监,缓缓踏进了宫门的门槛。
而此刻的柳府内院,一盏琉璃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破碎的瓷片中间,躺着半封还没送出去的信,上面赫然盖着晋州藩王的私人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