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还未完全消散,将整个定北王府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苏晚已静静地立在定北王府朱漆大门前。门环上的铜绿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斑驳陆离,她伸出指尖,轻轻擦落一点铜绿,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门内传来老仆沙哑而带着警惕的喝问:“哪来的野大夫?” 苏晚不慌不忙地掀开药箱,露出里面精美的锦盒,清脆而沉稳地说道:“活死人医馆苏晚,给老夫人送温经膏。” 门内顿时安静了片刻,仿佛在思索与判断,接着 “吱呀” 一声,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门缝里探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那脸上的皱纹如同老树的年轮,写满了岁月的沧桑。“苏大夫?前日老夫人还念叨您开的方子见效。”
苏晚迈着沉稳的步伐跨进二门,不经意间垂眸扫过青石板地面,只见上面有一片水痕,显然是新泼上去的,还隐隐混着淡淡的药渣味。那药渣味混合着清晨的雾气,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气息。
正厅里,定北王老夫人慵懒地倚在湘妃竹榻上,榻上的竹编纹路细腻,泛着淡淡的光泽。老夫人鬓角的银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声响。“苏大夫快坐,我这老寒腿,夜里疼得睡不着。” 她伸手时,袖口不经意滑落半截,苏晚敏锐地注意到,老夫人腕间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仿佛被淤血长久地浸过,透着一种病态的色泽。
苏晚伸手为老夫人搭脉,手指刚触碰到老夫人的手腕,便微微一顿。老夫人的脉象沉涩,的确是寒症的表现,但更让她心生疑窦的是,她的余光瞥见外间屏风后闪过几道身影,其中一人经过时带起一阵风,那风轻轻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轻扬,风中竟裹着苦杏仁混着铁锈的腥气。这股奇特的气味,如同黑暗中闪过的一丝光亮,引起了她的警觉。
“老夫人这症候,需得内外兼治。”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温经膏,指尖在老夫人腕间轻轻一按,那动作看似随意,却蕴含着她的观察与思考。“我再给您开个药浴方,药材得用新晒的艾叶 ——” 话还未说完,外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尖锐声响。
“医房的药罐翻了!” 小丫鬟的尖叫如同利刃,瞬间刺破了厅内的静谧。老夫人微微皱眉,略显不悦地说道:“去看看,莫要脏了院子。”
苏晚的目光如鹰般扫过屏风,然而那里的人影已迅速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她将药膏递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从容起身道:“我去医房瞧瞧,说不定能帮着收拾。” 在穿过抄手游廊时,她悄悄摸出袖中那片碎瓷片 —— 那是昨夜从王德昌案发现场小心翼翼捡起的,边缘刻着模糊的 “九” 字。那模糊的字迹,在她眼中仿佛隐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医房里,药汁泼洒得满地都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虎子正蹲在角落,认真地捡着散落的药材,见她进来,睫毛快速地眨了两下,那细微的动作如同传递着某种隐秘的信号。
苏晚见状,立刻弯腰帮着收拾,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虎子掌心的纸团,她心领神会,迅速攥紧。
“小师傅手生,”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医正说道,“我带他去晒药场重新称过。”
绕过假山时,虎子看准时机,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账房第三格暗格里有本黄皮册子,记着每月十五送玄参散,方子和太医院禁的‘迷心散’像得很。” 苏晚听到 “玄参散” 三个字,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王德昌账本里那些王府的名字,一股冷意从喉间悄然泛起。
与此同时,东市 “得月楼” 二楼雅间,影十四正悠然地捏着茶盏,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楼下那个穿着青布短打的汉子。那汉子每隔三息便会抬头望一眼街角的老槐树,右手拇指总是下意识地在裤腿上蹭来蹭去 —— 这是暗卫训练时表现 “焦躁” 的习惯性动作。影十四的眼神如同猎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客官,您的碧螺春。” 小二满脸笑容地掀帘进来,影十四微微抬袖挡了挡,茶盏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轻响。
楼下的汉子似乎被这声响惊动,突然转身,匆匆往巷子里走去。影十四见状,不紧不慢地跟了两步,见他闪身进了一条死胡同,这才加快脚步,如鬼魅般追了上去。
“兄弟找谁?” 汉子警觉地回头,此时影十四已如幽灵般封住了他的退路。
对方的瞳孔瞬间骤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地反手去摸腰间,却只触到空荡荡的刀鞘 —— 不知何时,影十四的剑已悄无声息地抵在他后心,冰冷的剑尖仿佛散发着丝丝寒意。